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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曾見六軍廝踐踏,將一個屍首臥黃沙?”
“好!竟能親耳聽到白先生……”
劉忠直已走上前,將一枚銀符在桌上一擺,道:“兩位小郎君,容我與白先生聊幾句。”
那兩個小書生一見,神色一變,連忙施了禮,匆匆跑開。
“劉忠直,自正本,忝居行省經歷官,家叔乃行省參政知事。”劉忠直笑了笑,拾起銀符,在白樸對面坐下。
“我亦久聞白先生大名,今日終於有幸相見。”
白樸道:“劉經歷找在下有事?”
“我雖俗人,偶爾也讀些詩詞。聽說白先生去歲作了首《天淨沙》,可是應和了那‘枯藤老樹昏鴉’之殘句?”
“是。”
劉忠直文才平庸,雖聽說過白樸的詞,卻背不下來,問道:“白先生可否再為我念一遍?”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好詞啊。”劉忠直撫掌道:“寫秋,而全文無一個秋字,比那李瑕高明。”
白樸道:“未見李瑕那首詞之全貌,如何知其有無‘秋’字?”
“先生認識李瑕?”
“只是聽說過。”
劉忠直眯了眯眼,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悠悠道:“先生應和李瑕之殘句,可是與之神交已久?”
白樸竟也直率,道:“不,去歲寫詞,只是不服氣而已。如今,我在找他。”
“哦?”劉忠直大為詫異,問道:“先生在找李瑕?知道他又回開封了?”
“史家二郎被劫了。”白樸道:“此事之幕後指使者該是李瑕。”
劉忠直神色凝重了些,問道:“你為何會知道?”
“聽史帥說的,家父正在史帥幕府。”白樸道:“我與二郎亦是好友,皆喜雜劇曲辭。”
“先生貴庚?”
“三十又一。”
“那是忘年交啊。”劉忠直道:“先生平日重養生?”
“練些五禽戲。”白樸自斟了一杯酒喝,道:“劉經歷如此盤問於我,莫非懷疑我暗通趙宋細作?”
“絕無此意。”
白樸道:“家父之生平過往,不知劉經歷可聽說過?”
“聽說過一點,但不知具體詳情。”劉忠直招過店家上了一壺酒,又轉向白樸道:“願聞其詳。”
“家父原是金國重臣。二十餘年前,金國國滅,彼時家父確實投奔了趙宋,當了宋朝均州的提魯官。”
“此事我知道。”劉忠直道:“但不知令尊何以又歸順大蒙古國?”
“當時,金國的河南總管範用吉聯絡了趙宋大將孟珙,欲入宋投降,孟珙大喜過望,上書宋廷。但宋廷恐孟珙因此事而實力大漲,以‘叛服不常’為由,拒絕了範用吉的投降。
孟珙自知受朝廷猜忌,心灰意冷,嘆息‘三十年收拾中原,今志不可申矣’,主動上表請辭,不久病逝。範用吉於是率兵劫擄宋朝均州,將錢糧送於蒙古國歸降。”
聽到這裡,劉忠直咧嘴一笑,顯得極為不屑。
“哈,趙宋一慣如此,窩囊到令人作嘔。孟珙算是運氣好,沒死於莫須有之罪。”
白樸微微譏笑,眼中亦有鄙夷之色。
“見趙宋如此,家父失望透頂,遂跟隨範用吉、以及金朝的亡命大臣們北歸,投於史帥門下。”
劉忠直問道:“但我聽說,白先生是被遺山先生撫養長大的?”
“是,一直到家父歸蒙之後,元伯父便送我至真定,讓我們父子團圓。元伯父待我恩重如山啊。”白樸低聲吟道:“顧我真成喪家犬,賴君曾護落窠兒……”
劉忠直拿起剛上的酒壺,給白樸倒了一杯。
“我聽說當時先生作了一首《滿庭芳》,傳為北方文壇佳話。”
“那年我不過十餘歲,才疏詞拙,讓劉經歷見笑了。”
白樸接過酒杯,仰頭飲了一口,他感受到劉忠直的目光,於是開口唸了那首小詞。
“光祿他臺,將軍樓閣,十年一夢中間。短衣匹馬,重見鎮州山。內翰當年醉墨,紗籠支高闊依然。今何日,燈前兒女,飄蕩喜生還。”
“好詞,當浮一大白。”劉忠直舉了舉酒杯,又問道:“先生如此高才,為何不入仕?”
“史帥曾舉薦過我,但我推拒了。”
白樸說話時始終看著劉忠直的眼,開口竟是道:“因蒙人殘暴掠奪,殺伐太重。我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