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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年,元好問也非我族類。”
“劉兄當我不知?你自詡漢氏後裔,實則始遷祖乃漢趙九江王之曾孫。追根溯源,你實為漢趙劉淵之後裔,而劉淵乃冒頓之後。如此說來,劉兄你是勾奴人不成?”
“我是宋人!淮西路壽春人!”
“遺山先生乃山西路忻州人!”
“哈?鄧光薦你想想清楚,那裡是蒙古、金國治下,元好問是個金人,你悼一個金人,欲叛國否?!”
“錯的是他?出生在金國是他錯了?我大宋丟了半壁河山,莫非所有北人全都成了罪人了不成?!”
“生在金國不是他的錯,仕金、悼金便是他的大罪!光薦你忘了靖康之恥?忘了女真畜生是如何凌辱我大宋百姓?!”
“靖康之恥我從未忘,但漢地的女真人已趕盡殺絕了啊。連蒙人都分得清誰是女真、誰是漢人,劉兄反而分不清?將百餘年前之戰禍歸罪在這些中原遺民頭上?”
“我說了,身為中原遺民不是罪。但元好問仕金啊,他為何不學稼軒公?”
“稼軒公……”
那字“光薦”的書生喃喃了一聲,似有無數話想要回敬,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至“南人歸南,北人歸北”以來,北人南渡,天然就是罪。
辛棄疾天縱之才,勉強得以在宋朝立足,但那鬱郁不得志的一輩子……身為宋人又有何可說的?
說了,又是一樁大罪……
李瑕看著這兩個書生爭執的背影,莫名感到一股悲涼。
他深知這鄧姓書生為何說不出話來。
要想北人南渡,首先一點,宋朝廷絕對不能承認金國的法統,且必須堅決、不容餘地。
但早在高宗一朝,朝延既已在法統上預設了南北割據,且奉金國為正統……只能說是遺禍數百年了。
……
前方兩個書生還在邊走邊談。
“光薦無話可說了?元好問仕金,便是賣國賊,你為一賣國賊之死悲悼,不覺羞愧、不覺恥辱?”
“是啊,恥辱……”
“我等身為宋人,合該痛罵那些仕金、仕蒙的賣國賊。罵得多了、罵得狠了。北人才知大宋才是中州正統……”
“苟安江南的中州正統?”
“光薦?”
“一時失言了。罷了,我不識元遺山,不過是覺得他文從孔孟、詩從杜甫,行漢家之禮儀、著漢家之衣冠……我受過他文章啟迪、因其詩詞觸動。如此而已。”
“賣國賊的文章詩賦也配?”
“劉兄啊,我等身為宋人,罵北人一句‘賣國賊’容易,可若是設身處地……”
這鄧姓書生話到一半,回過頭見到李瑕,眼中有些許驚懼之色泛過,須臾即散,最後作了一揖,苦笑不已。
劉姓書生亦回過頭,喝問道:“跟著我們做甚?你有話要說?”
李瑕拱了拱手,道:“說來說去有何益?不如收復山河。”
一句話之後,李瑕也不再跟著他們,自轉過小巷……
~~
在這蒙宋之際活得越久,李瑕越不願評點當今人物。
喪亂之下,連是非功過都顯得混沌。
直到百年後,才有人能結束這片混沌……朱元璋。
以往不覺得,如今見到的宋人、金人、蒙人、大理人越多,李瑕才愈發深刻地感悟到朱元璋之功績。
若說“日月重開大宋天”,這“大宋的天”卻還從未包括大理與雲燕十六州。
真定史家、順天張家,至大宋立國之日起便未當過一天宋人,這甚至是從五代就遺留下來的問題。
人說朱元璋有哪些哪些過失……於這世道活了一遭,李瑕已不敢想像,若蒙元之後再無大一統的漢家王朝,又是何等景象?
……
他思量著這些,一路回到楊果的處住,只見楊果已平靜下來。
“非瑜來了,醜話說在前頭,老夫絕不仕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