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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又仰了仰頭,傲然道:“我乃鴻鵠,而非阿貓阿狗,絕不會累死累活去逮老鼠。”
閻復:“……”
“告訴你也無妨。”王蕘道:“我們拿住了一個叫韓承喚的經略府掾史,審了,他交代,給了其族兄韓承緒一間別院暫住。”
“那……那還沒捉到?”
“沒有,搜了那別院,人已經逃了,但我們發現了一個人頭。”
“人頭。”
“雷三喜的頭。”王蕘道,“一個百夫長,昨夜就死了,信令被拿走了,而今日一大早便有一隊兵士奉了雷三喜之命出城,說要趕回亳州。該死,因為張五郎忽然昏迷,沒與我說過此事,我居然沒來得及佈置。”
“李瑕已逃了?”
王蕘道:“如今也只剩一個線索了。”
閻複道:“我?”
“是。”
閻複道:“好叫牧樵兄知曉,我當時只是在詐李瑕。”
王蕘笑了笑,道:“我聽說你名‘復’,恢復中原之復?”
閻複道:“我祖父諱‘衍’,乃金朝大臣,歿於王事,完顏氏遂賜家父名諱‘忠’,金亡之後我才出生,生來便是大蒙古國人,我名‘復’,乃‘復興家業’之‘復’,家父盼我能再出仕為官。”
他說到這裡,譏笑一聲,道:“趙宋淪喪一百三十年,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豈有恢復中原的可能?我豈會投宋?”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趙構一朝不能恢復,事到如今一百三十年,但凡有腦子的北人都不會投宋。”王蕘哈哈大笑。
他笑了良久,方才斂色道:“子靖若真能騙李瑕與你會合,捉到他,我舉薦你出仕,如何?”
“謝牧樵兄。”
一行人出了開封,策馬狂奔,到傍晚時到了朱仙鎮外。
王蕘佈置了埋伏,讓閻復策馬去引李瑕來……
那是朱仙鎮外的一片小樹林。
閻復獨自駐馬在樹林中等著,心裡想著李瑕說的那些話。
“你若真心歸宋,到朱仙鎮與我會合,若我不來,你想辦法脫離,自去宋境。到廬州尋一位統制,名叫陸鳳台。等我回去之後,會替你一起表功……”
閻復並未將這句話告訴別人。
他也知道,李瑕這句話前半句是騙人的、不可能會來朱仙鎮。
此時回過頭看去,王蕘的人馬隔著很遠。
只要縱馬狂奔,或許真能逃脫。
閻復夾了夾馬腹,往前策馬跑去。
“遺民世忠義,泣血受汙脅,系箭射我詩,往檄五陵俠。”
陸游的這首詩再次在腦海中迴盪。
這些年身為漢人,低蒙人一等、低迴回人一等,那種屈辱湧上心頭,閻復心頭漸漸火熱,揚起馬鞭重重一揮……
馬蹄向南疾奔,看到遠處的“朱仙鎮”,忽有幾個念頭湧上了閻復的腦海。
一路千難萬險到了江南又能如何?喪國一百三十年的宋豈有重回中原之日?
李瑕文武雙全、是英雄人物又能如何?最多,最多能成另一個岳飛?
岳飛也會作詞,但一曲《滿江紅》到最後不過只剩八個字……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想到岳飛慘死前這八字絕字,閻復忽然一個激靈,猛地勒住了馬。
“籲!”
親朋舊故皆在北面,等往後蒙古鐵蹄踏破臨安城,讓他們因自己而被指成“叛賊”一輩子為奴為婢,受盡屈辱嗎?
心中無數念頭翻轉,想到族中親友被驅趕如牛羊,被肆意凌虐……閻復猛地放聲大哭起來。
“放翁先生啊,小子做不了五陵俠……做不了五陵俠了!這五陵俠,不是憑一腔赤血丹心就能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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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王蕘看著眼眶紅腫的閻復,嘆息了一聲。
“李瑕沒來?”
“他沒來。”閻複道,“但我在林中找到了他留的記號,他已經走了。”
王蕘喃喃道:“看來是跑遠了?”
“是。”
“那這事也該收場了。”
閻復一愣,再一轉頭,忽然發現地上倒著六具屍體,男女老少都有。
“牧樵兄,這是?”
“來,我指給你看。”王蕘一個一個指了過去,笑道:“高長壽、韓承緒、劉金鎖……”
閻復已明白過來,喃喃道:“可……可還少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