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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沒算計……可當戰火猝不及防燒過來,所有的算計竟是一點用都沒有。
他知道許多北地豪強就是在金亡時結寨自保,最後成了蒙古世侯。
心嚮往之也好、無可奈何也罷,川蜀危亡之際,他能效仿的也就是這些人了。
但,一個小縣尉一隻手按下來,直接把這種妄想按成了碎片。
這裡是宋,不是金。
宋收鎮將之權,以受中樞管轄之文官治縣,只有縉紳,沒有豪強。
……
李瑕押著張遠明,向糧倉走去。
一路上,他看著那些護院,那些牆垣,只覺可笑。
自保?當蒙軍是流寇……
李瑕與張柔家的大姐兒很熟,也聽她說過張柔當年結寨之事。
簡單來說,肯定不是像張遠明這樣建些花園樓閣,每日吟詩作賦。
“開倉,運糧。”
張遠明目光看去,只見外面已站著許許多多民夫,可見李瑕是鐵了心要運他家的糧,說什麼也無用。
他被那些粗鄙漢子按著,再悲慽、再不願,也只好喊道:“開倉吧。”
李瑕忽喊道:“今收張遠明家存糧一千石,清點好,運入縣城。”
張遠明一愣,隱約想到什麼。
“李縣尉,我們私下聊兩句,可好?”
“不必。”李瑕轉過頭,淡淡道:“你這一千石糧運進縣裡,房主簿會妥當安排。”
張遠明眼睛一瞪,泛起不可置信之色,心頭那個想法卻已經確認了。
“你!你……我不止有一千石糧!你要做什麼?!我不止有一千石!”
“方才是你說的一千石。戰事在即,想訛縣裡不成?”
“你……你你你敢搶我?!”
張遠明勃然大怒,鬚髮皆張。
“你知道我……”
下一刻,劉金鎖也不知拿了什麼東西抵在了他的背後。
“老實點。”
張遠明又是一驚,大恨不已,卻不敢再說話。
李瑕依舊很平靜,道:“張員外,我不是來搶你的,我是來保護你一家老小的,這是實話。”
他說著,目光向北面望去。也不知是自語還是與誰說,又道了一句。
“我們都不知道,敘州城外現在是什麼樣子……”
~~
敘州城外,一片血雨腥風。
“畫船衝雨入戎州,縹緲山橫杜若洲。”
兀良合臺已行軍到敘州城外。
從戰略而言,他要順長江而下,與帖哥火魯赤、帶答兒、汪德臣等部匯合,包圍合州。
合州,才是整個川蜀戰場的重中之重。
他沒有太多時間去攻打敘州了。
這是“懷擁金岷、勢控滇黔”的長江龍首之城。
地處三江交匯之處,城池在金沙江以北,夾在金沙江與岷江之間,據大江之勢,牆高城堅。
蒙軍兵力擺不開,只能在船上對著城頭放箭,不是輕易能攻下的。
但不攻下敘州,徑直順江而下,萬一敘州還有兵馬,尾銜而擊……就很麻煩。
兀良合臺於是駐軍於金沙江南岸的開闊地帶,水師橫於江面之上攻城。
一邊攻打敘州,一邊散出探馬四下燒殺搶擄。
他的戰略很簡單,能攻下敘州則已。若不能,也要重挫宋軍,搶奪糧草、毀掉宋軍船隻。
戰火蔓延,蒙騎四出,哭聲振天。
……
十一月二十四日,副千戶尼格領了五個百人隊的探馬赤軍、三百大理僕從軍、四百餘俘兵及三艘大船,共千餘人沿符江向南。
他們要沿江搶奪或摧毀船隻,並拔掉各縣城、村寨,搶擄糧草。
是夜,符江邊的豬籠村,慘叫聲、喊殺聲、笑聲徹夜不停。
扎那從一間村舍出來,擦了帶血的彎刀,喝令僕從軍把食物搬上船。
他轉頭一看村口,忽又想到那八個在打糧時被宋軍偷襲的蒙卒。
“到底是哪來的宋兵?”扎那喃喃了一聲。
他們繼續向前,進了慶符縣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