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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完全想明白,實力差了那麼多,唐毅怎麼就把大局更生生扭轉過來?眼下還把徐閣老逼到了牆角,他有妖魔之力不成?
沈明臣打了一個激靈,王寅看著他嘻嘻一笑,“我說句章兄,你到現在還糊塗著吧?”
“當然不糊塗……只有那麼一點點不清楚!”
茅坤爽朗一笑,難得不再故弄玄虛,“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徐階落到了今天,其實一點都不冤枉,咱們大人為此積累了整整十年啊!”
從嘉靖三十二年算起,還真是十年。
除了君權和相權之外,世界上還有一種權力,就叫做輿論權,也就話語權。
誰把輿論握在手裡,想要黑的變成白的,就讓黑的成白的,想讓白的變黑的,就讓白的變黑的……唐毅雖然還沒修煉到顛倒黑白的至高境界,但是他也足以左右人們的看法。
報紙興起,已經衝擊到了社會的話語權。
比如以往輿論掌控在士林,尤其是以正義化身自居的科道手裡,他們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的看法,就會透過清談,文會,上書等形式,被天下讀書人接受,進而形成一致計程車林意見。
這種模式的缺點顯而易見,首先是話語權集中在少數人手裡,其次由於都是清流,他們看問題出奇的一致,非常容易非黑即白,聽著高大上,根本用不上。
比如國用不足,就要皇帝節約開支;發生了日食月食,天子就要反躬自省;要徵收商稅,就是與民爭利……
顯然,標籤式的反應單調缺乏邏輯,又經不起深入的思考和推敲。
自從報紙出現之後,情況劇變。
首先資訊獲取變得廉價,以往都是文人之間口耳相傳,或者是書信,邸報,能看到的人就那麼多,甚至有些都是過了十天半個月,甚至幾個月才知道的,早已經從新聞變成了舊聞。
而報紙呢,幾個銅板一份,只要認識字,誰都可以買,就算買不起,還能從別人手裡弄到一兩天之前的舊報紙……
獲取資訊的人數大增,不只是頂層的讀書人,普通的童生,甚至商賈書吏,凡是識字的,都能瞭解朝廷的變動。除此之外,還有還有人可以透過報紙,刊登文章,發表看法。
原本牢牢掌握在頂層士人手裡的話語權被唐毅給搶來了大半,無形之中,科道的力量就被削弱了許多,偏偏當事人都沒有覺察。
徐階很厲害,可是他依舊只懂得傳統的玩法,比如他認為掌握了科道,就掌握了輿論,出於過度的自信,他才想要透過審案,給俞大猷定罪,挽回局面。
“大人果然是深謀遠慮,讓人佩服啊!”沈明臣感嘆道:“十嶽兄,鹿門兄,大人都把徐階給算計了,怎麼還不趁勝追擊啊?”
王寅搖搖頭,“唉,汝心之谷固固不可徹啊!”
“你說我是愚公算了,我就是想不明白。”
茅坤笑道:“句章兄,你讓大人趁勝追擊,要追什麼?”
“這個自然是打擊科道,搶奪都察院,最好把三法司也幹掉,都換上大人的人,把徐黨從朝廷趕出去,讓徐閣老回家哄孩子,首輔的位置……”
沈明臣越說越過分,到了最後,乾脆自己把嘴巴閉上了,尷尬撓了撓頭,“貌似有些過了。”
“的確是過了!”王寅嘆道:“大人正式入仕,不過六年出頭,大人固然到了部堂一級,可是他的同科弟子,還都是低階官員,偶爾有幾個穿紅袍的,可是也沒法獨當一面,不經過十幾年的歷練,是沒法駕馭一部的,當然了,咱們大人是個例外!”
茅坤抓著幾枚棋子,一邊搓著,一邊道:“眼下就把目標設定在搶奪科道三法司,甚至取代徐階,又掉入了傳統的套路,這可是徐階最熟悉的玩法,他用了十五年時間,幹掉了最大的敵人嚴嵩,要是我們也陪著徐階這麼玩,早就會被徐閣老玩死的。”
沈明臣撓了撓頭,他腦筋不笨,相反,還足夠聰明,只是身邊妖孽太多了,才顯得有些跟不上。
“到了嘴邊的肥肉都不吃,我們知道你們打得什麼算盤。“
“區區幾個官位,算不得肥肉。”王寅笑道:“以往徐階和嚴嵩鬥,每一個官職都要爭奪再三,寸土不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打法不是咱們要的。”
“那咱們要什麼?”沈明臣問道。
“要贏,要大贏!”王寅感慨萬分,徐階在地方歷練二十年,隱忍二十年,又養望二十年,堪稱大明有史以來,最強悍的一位官僚。
按理說除了他自己,沒人能勝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