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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吉兩隻眼睛,緊盯著徐階,只要徐階還庇護張居正,他就真的要發作了。徐階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來。
他當然恨張居正,只是他恨的是張居正太嫩,太笨,又被人給耍了。
不同於之前,還可以把罪名都推給嚴訥,這一回張居正直接插手,還落了一腳泥,心腹管家被抓了,怎麼解釋,也怕說不清楚!
徐階真的後悔,為什麼要選他做衣缽傳人,事到如今,趙貞吉前來逼宮,不把人交出去,肯定行不通,可是把人交出去,身為老師,管教不嚴的罪名就落到了頭上。
真是進退兩難,雙方僵持著,足有五分鐘。
“來人。”
徐階悶聲吩咐道:“去把張居正叫來,讓三位大人在這裡問話。”
“遵命。”
不多一時兒,張居正匆匆趕來,他的臉白的嚇人,官服上居然沾著茶葉,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難堪落魄的一面,真是讓人目瞪口呆。
他比徐階還早得到了訊息,遊七被抓了,腦袋嗡的一聲,叫了聲苦,就昏倒了。
不是他心臟太差,而是遊七太重要了,十幾年裡,有太多臺面下的事情,都是遊七幫著處理的,其中就有很多要命的交易,要是雷七都給抖落出來,直接就身敗名裂了。
張居正失魂落魄,他的自信已經被摧殘的所剩無幾,自己煞費苦心,一番算計,結果全都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射出去的箭全都拐了彎,奔向了自己。
真是可笑啊,原來自己如此弱小,不值一提……耳邊突然響起無數嘲諷的笑聲,一張張面孔浮現,最後都變成了唐毅那一張可惡的面孔!
“死,我讓你去死!”
他發了瘋一般,伸出雙手,到處亂抓,激動之下,把茶壺碰到了地上,嘩啦啦的一響,彷彿提醒了張居正。
他撲向了四周,抓起瓶瓶罐罐,摔了一個紛紛碎,滿地狼藉,一塵不染的袍子上面,濺滿了茶水,張居正什麼也顧不得,抱著腦袋,在一堆碎片中,淚水滾滾。
“敗了,徹底敗了!”無窮的黑暗吞噬了張居正,把他撕碎,嚼爛,連皮帶骨,都吞了下去。
……
“哈哈哈,大人,聽說沒有,趙貞吉在內閣值房,審訊張居正,把他問得狼狽不堪,說他是陰謀詭計的小人,唯恐天下不亂的偽君子。辜恩負義,攪亂朝局,攀附奸黨,不知自愛……好,罵得好,我聽著就好像在清華池子泡了一天,渾身的毛孔眼都開了,舒服,真是舒服!”
“屁!”
王寅毫不客氣道:“句章兄,說的再多都沒用,你能不能看點本質的東西。”沈明臣嘴角動了動,不明所以。
“都成了京城的笑話,還不本質啊?”
茅坤搖頭道:“句章兄,內閣問話,哪能叫審訊啊?要是趙貞吉真想審訊張居正,直接把人弄到刑部天牢,也就是了。”
“也有道理啊!”
沈明臣總算是清醒過來,“這麼說趙貞吉竟然包庇張居正?”
“非也。”王寅笑道:“不是要包庇,而是沒有足夠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啊?”沈明臣驚訝道:“遊七去嚴鵠那裡拿銀子,趙貞吉抓的,董份被火燒死了,京城都知道啊。”
“就是因為燒死了,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什麼說人家徐階殺人啊?”
“沒錯!”茅坤道:“只要張居正咬死了遊七是去拿證據的,其餘的都說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至於董份的死,說是仇殺啊,自殺啊,不小心放火啊,總之理由一大堆,想要牽連道徐階身上,還是很困難滴!”
沈明臣一下子愣了,“乖乖,照你們這麼說,我們費盡心機,設計的圈套,一點用處都沒有,張居正也拿不下來,徐階更威脅不到。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不不不!”茅坤把腦袋搖晃的和撥浪鼓一樣。
“句章兄,你好糊塗啊,有些人是不需要證據的。”茅坤含笑說道。
沈明臣低著頭,思索了半天,突然驚訝喊道:“言官,風聞言事!”
明白了,總算是明白了!
沈明臣撫掌大笑,“徐華亭啊徐華亭,你不是保護言道嗎?你不是說言者無罪嗎?這回好了,就讓言官捕風捉影,編排故事,看你怎麼辯解!這可比給他羅織罪名,來的爽快多了!”
“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徐華亭總是以言官充當馬前卒,剷除異己,也該嚐嚐自己釀的苦酒了!”王寅笑道:“恭喜句章兄,你總算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