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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中——
“難不成,讓朕坐視彼等韃虜肆虐州縣,屠殺朕治下子民!”崇平帝沉喝道。
內閣首輔楊國昌,沉吟了下,開口道:“彼等南下,所圖者,不過為取些財貨,最多旬月,自會引兵而返。”
這一句,相當於讓這些強盜劫掠個夠,從容而走。
崇平帝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引兵而返!只是你想做嚴嵩待敵自走,朕還不想做前明之嘉靖自焚奉天殿!”
“老臣不敢!”楊國昌聞言,臉色劇變,連忙跪下請罪。
崇平帝冷冷看了一眼下方跪伏於地的楊國昌,面色陰沉,道:“兵部。”
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拱手道:“陛下,微臣在。”
這是一個四十出頭,頜下蓄著鬍鬚的中年官員,其人面對盛怒中崇平帝垂詢,面色從容,不見慌亂。
“河北、山東諸衛,最快多久可整軍北上相援?”崇平帝目光咄咄,看著兵部尚書李瓚,問道。
李瓚沉聲道:“微臣已發函給河北提督康鴻及山東提督陸琪,河北敢戰之兵有著十萬,可就近而援,山東諸衛之兵,可抽調十萬,恐需半月之期。”
國家兵制敗壞,這二十萬兵馬能有多少實額,有多少戰力,他也不敢保證,但若只是逐三萬韃子出山海關,兵力應是足夠的。
“康鴻的十萬兵馬在保定府,馳援不難,朝夕可至……倒是山東衛所之兵不是有二十六萬人,如何才出這麼一點兵馬?”崇平帝皺眉問道。
自遼東失守,陳漢除卻在薊鎮屯駐重兵外,更于山東、河南、山西三省都司之上設提督軍職,經略一省兵務,司掌備寇緝盜,時人尊稱為經略使。
李瓚解釋道:“近年來,山東十地九旱,尤其今夏數月不雨,赤地千里,田畝歉收,就有白蓮教妖人趁勢聚民為亂,彼等賊寇攻破縣城,殺官造反,山東都司麾下各衛所,於各州縣剿匪緝盜,可謂烽火四起,處處用兵,如今能抽調出十二萬兵,已是陸琪左支右拙,苦心經營了。”
崇平帝嘆了一口氣,山東大旱賑災,他是知道的,擺了擺手,說道:“此事先這般辦吧。”
至於京中十二團營,都中一個人都沒有提出提調京畿三輔之兵,沒有近二十萬精銳鎮守,廟堂袞袞諸公睡覺都睡不踏實。
山東賊寇作亂,陝西又何嘗不是?只是京畿三輔得重兵翼護,匪患隨時可清剿,局勢尚在掌控。
崇平帝看著跪著的內閣首輔楊國昌,心中的火氣也漸消了大半,嘆道:“楊愛卿也起來吧,地上涼。”
“謝陛下。”楊國昌顫聲說著,但一時沒有起身,手持象牙玉笏,蒼聲道:“臣已近垂暮之年,自覺老邁昏庸,精力不濟,於政事愈發不得力,上不能為君父分憂,下不能撫民鎮邊,臣請乞骸骨。”
崇平帝一時默然,須臾,開口道:“如今國事艱難,正當我君臣戮力同心,同舟共濟之時,楊閣老豈忍棄朕而去?”
楊國昌留在朝堂,比起前任首輔,還能為國庫弄到銀子,用以邊防、剿匪、備寇糜費,其一去,銀子又從哪裡來?
楊國昌再請,而老神在在、眼瞼微垂,好似睡著的內閣次輔韓癀,整了整神色,看了一眼崇平帝,在一旁拉起楊國昌的胳膊,溫聲道:“閣老,陛下憂心邊事,一時情切,閣老自責之情,我等皆知,然唯今國勢艱難,須臾離不得閣老主持大局,閣老還要體諒陛下,顧全大局才是啊。”
楊國昌被韓癀扶起,然而聽著韓癀“溫言”,心頭卻一寒,看向上首臉色晦暗不明的崇平帝,顫聲道:“國事唯艱,老臣縱是拼著這一把老骨頭,也要為君父排憂解難。”
而在大明宮,大漢君臣為韃虜犯邊,緊急商議對策時——
神京城,寧榮街,柳條兒衚衕,賈珩剛剛洗去了一身酒氣,換了一身常衫,在東窗下的宣紙上,勾勒著大漢南北一十三省的輿圖。
“陳漢承朱明,自然接收了朱明的疆域,後來經國朝百年,遼東又崛起了建州女真,二十五年前奪遼東,建國號為金,自此陳漢全面轉入戰略防禦期,邊疆局勢基本就是個大號的北宋,或比北宋好一些的是,國都定於長安,幽雲未失。”
賈珩看著宣紙之上的地圖,這是結合這二日謝再義與他提及的邊關形勢,繪製而出。
“前明聖人王守仁曾言,大明雖大,緊要之地,也不過四處,若四地失守,大明必亡,所謂四地,即宣大薊遼。如今的陳漢已丟了遼東,只餘薊州一地,唯幸在於陳漢都城定於長安,縱韃虜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