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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案,龍涎薰香,丫鬟紫鵑將托盤輕輕放在案几上,抬眼偷偷瞧著站在上首那人。
那人穿著醬色蟒紋杭綢錦袍,冠上綴著的雙珠圓潤奪目,襯得整個人氣度不凡。他此刻正負手盯著牆上懸著的一把銀弓,紫鵑見他看得入神,便在心中犯了難,不知該不該上去打斷他。她想到李副總管剛才趕著去稟報小侯爺,只一臉緊張地讓她小心伺候著,卻並未交待這人的身份,她看這衣著氣派必定,也知道是來了難得的貴客。
她又等了一會兒,不敢怠慢了貴客,便斟了杯茶小心地遞了上去,誰知那人正好轉身,袍角一揮掃到茶盅,“砰”地摔到地上裂開,紫鵑嚇得快哭出來,連忙要跪下求饒,誰知有一雙手卻穩穩扶住了她,她含著淚水,抬眼對上了那雙溫柔的深眸,聽見他用溫潤的嗓音道:“地下全是碎片,小心劃傷了腿。”
紫鵑痴痴望著眼前這張面龐,明明是溫和俊逸的五官,卻又有種天生的貴氣,令人覺得高高在上,不敢冒犯分毫。她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蹲下身去撿起碎片,又忙不迭地道著歉,那人卻微微一笑,仍是柔聲道:“慢慢來,小心傷了手。”
紫鵑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低著頭不敢再看他,好不容易將地上收拾好,正準備再為他重斟一杯,蕭渡已經走了近來,一見她這幅模樣,便黑著臉問道:“慌慌張張地做什麼?”
紫鵑嚇著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蕭渡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出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紫鵑不敢再多說一句,連忙逃也似地走了出去,蕭渡見她掩上房門,便對站在屋內那人雙膝跪下道:“微臣參見陛下。”
而站在他面前那人,穆文帝趙衍卻微微皺了皺眉頭,撩袍在身邊的黃花梨圈椅上坐下,帶了絲調侃道:“這成了親,禮數倒是越發周全了。”
蕭渡站起身,不以為然地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陛下,不然像我這般聲名狼藉之人,哪能娶到左相府家的小姐為妻。”
趙衍也笑道:“你放心,我替你查過,夏元夕雖是庶女,但性情嫻靜,心質純良,我又封了她郡主稱號,應該足以配得上你這個宣遠侯了。”
蕭渡拿起桌上斟好的那杯茶,遞到趙衍手上,道:“陛下今日前來,應該不是誇一誇我的新婚妻子這麼簡單吧。”
趙衍接過茶盅放至唇邊,笑意更盛,道:“許久未喝到你們府裡的碧螺春了,實在是有些想念啊。”他頓了頓,面色漸轉凝重道:“前幾日據安在蕪國的暗探回報,蕪國私遣了一名暗使去了木戎,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商議了些什麼,但是隻怕邊關那邊又要蠢蠢欲動啊。如果這次,他們兩國一起來犯,不知道玉函關,蕭家軍那幾萬軍士能不能抵擋得住。”
“哦?”蕭渡也皺起眉頭,卻馬上又輕鬆笑道:“這等重要軍機,陛下應該趕快召集兵部戶部好好商議對策,何必紆尊降貴地來找我這個賦閒許久的無用之人。”
趙衍面色漸寒,帶了怒意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進宮,今日才特地來找你,想不到你仍是這副態度。大敵將犯,邊關岌岌可危,蕭家軍現在群龍無首,你真得完全不在乎?”
蕭渡卻仍是輕鬆道:“我是我,蕭家軍是蕭家軍,這些和我早就沒了半點干係。”
趙衍盯著他許久,終是嘆了口氣道:“崇江,你變了。”
蕭渡瞥了他一眼,笑道:“是嗎?也許是這京城的水土,比邊關的水土更養人,我在京城有得吃有得玩,現在又有嬌妻為伴,早就不想再理那些打打殺殺之事。”
趙衍終於被他激怒,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指著牆上那把銀弓道:“你可還記得父皇賜這把銀弓給你的時候說過些什麼!可還記得我們當日的誓約!”
蕭渡玩世不恭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些震動。他閉起雙目,想起那一日,他初獲大捷,執弓與他在京郊山上策馬而馳。兩人一直騎到山頂,他才翻身下馬煞有介事與他行君臣之禮,他也笑著去扶,然後兩人鬧作一團。他還記得自己指著山下繁華的街市,懷了滿心的壯志,道:“銘成,有朝一日你君臨天下,我便幫你守這江山。”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即位三年卻已深得民心的年輕帝王,才發現那些少年意氣,激昂往事不知道何時早已變得遙不可及。於是,他又掛起那無所謂的淺笑道:“蕪國只是強弩之末,即使與木戎聯手也翻不起什麼大浪。我相信蕭家軍的將士們不管有沒有我在,都能穩守邊關、保家衛國,陛下又何必再來為難我。”
趙衍面色數變,終於帶了歉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