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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便是她一生中最為幸福的一刻。哪怕,是頂著另一個人的身份。
可隨後一切都變了,他開始對她冷漠厭惡,而她為了掩蓋身份,不敢與人接觸,不得不將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佛堂內。當她發現自己懷孕後,本以為上天終於對她眷顧,誰知等到得竟是再也醒不來的噩夢。
她和他孩子沒有了,而她還要勉強收下那個並不屬於自己的野種,這種恨意幾乎將她折磨得瘋掉,從那一刻起,她開始憎恨所有人所有事,只除了他。
然後他開始納進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她看得出他並不愛那兩個女人,所以她什麼都允了他,只要他能再看自己一眼,可連這麼卑微的願望最後都只化為無望。
再後來她的臉卻出了問題,原來餘悠兒並沒有告訴她,這種秘術需要年年修補,而修補的方式就是用少女鮮嫩的面板,加上燒骨祭祀。她不能讓自己敗露,所以她默許了餘悠兒用府裡的丫鬟作為替代品。第一次看見那些如花般年紀的女孩,跪在她面前不斷顫抖求饒,她也曾心軟也曾後怕過,可很快就慣了,直到雙手沾滿鮮血,直到人命在她眼中再也不值一提。
無數個夜裡她都從噩夢中驚醒,看見許多張臉懸在她面前,然後整張臉皮就這麼慢慢剝落,只剩血肉模糊的一個圓球,冷冷地控訴著她的罪行。
也許這就是她宿命的詛咒,從她親手將尖刃刺進公主胸口的那一刻,就註定要泥足深陷,永墜魔障。
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是如何揮霍著那些默默的隱忍和保護,如何將他所珍視的一切全部攪亂摧毀。
陰冷光禿的牆壁間,迴響著一個女人悔恨而痛苦的哭嚎聲。花倩月突然站起身發作狂奔起來,她要離開這裡,這裡太冷太暗,她本不應該屬於這裡。
她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撞,終於整個身子撞到了扇架之上,那排繃著人皮的扇面轟然倒塌,那是她罄竹難書的罪孽,永遠揮不去的噩夢。
花倩月移開手指,怔怔望著那一張張麵皮,它們好似正咧開嘴對著自己冷笑,地縫中伸出無數雙手將她往下拉扯,如鬼魅般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道:“你輸了,還不快下來陪我們。”
花倩月無力地栽倒在那堆扇面中央,她抬頭悽悽地望了蕭雲敬一眼,將他的模樣最終印在了心裡,隨後便撿起地上的金釵猛地插入喉嚨。
蕭雲敬面色陡然一變,立即衝去將她緊緊抱住。鮮血從她的喉管中噴湧而出,順著他的衣袖流到脈搏之上。蕭雲敬緊緊閉上雙目,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喃喃叫著:“倩月……倩月……”他們這一生,究竟是誰負了誰,又是誰害了誰。
花倩月全身開始痙攣,她努力睜開眼,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片混沌中,他的銀甲沐了光,雙眸染了蜜,只看一眼,她就能甘願嚥下所有的苦果。
如果那日沒有遇見他,她便不用再經歷那日夜的苦痛與折磨,過得安穩順遂。可如果沒有遇見他,這一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顫抖著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輕輕搭住他的手腕,用最後一絲力氣道:“蕭郎,你還記得我為你唱的那首山歌嗎?我再為你唱一遍好嗎: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下山多……路不平,哥要對妹兒一條心,妹就想哥來,到如今……”
在他懷中,她好似又變成了那個溫柔的十六歲少女,站在純淨的溪水中,唱著清澈婉轉的調子,等待著情郎為她回眸。
所有的怨恨全化在他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中,老天對她其實並不算太薄,像她這樣滿身罪孽的人,也能死得其所,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