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礫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禮樂喧天,彩輿開道,宣遠侯蕭渡大婚之日,迎親的依仗浩浩蕩蕩排上長街,道路旁、酒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因蕭渡的“名聲”在京城世家中流傳甚廣,雅間中也坐了許多因好奇而趕來的小姐們,想要看看這有名的煞星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只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黑鬃駿馬緩緩而行,馬上之人著絳紅蟒補公服,戴鑲金梁冠,姿態軒昂,猿臂闊肩,相貌並不如人們想象一般凶神惡煞,甚至可以稱之為清秀俊逸,只是多年的沙場征戰,為他眉宇間染上剛毅之色。他臉上卻掛著與周圍喜慶氣氛不相符的慵懶與隨意,好像今日並不是來成親,只是出門去踏青賞花。
街道旁的一處酒樓上,一名醉漢正在侃侃而談:“想當年我隨世子爺征戰嘉陸關時,世子爺雖未及加冠,卻是驍勇無雙,面對數萬蕪國大軍,全無半點怯意,一杆銀槍殺得他們抱頭鼠竄。後來那幫孫子便怕了我們蕭家軍大名,許久不敢犯邊關一步。那年世子爺回朝之時,先帝特賜他披甲策馬,受百姓夾道相迎,要我說,今日這場面又怎麼及得上那日風光。”
也許是因為憶及舊事,他渾濁的眼中射出精光,臉上盡是驕傲之色。旁人知道這人曾經是蕭家軍中的一名軍卒,三年前因傷卸甲回京,平素就愛喝酒吹牛,此刻見他說得興起,便笑著和他打趣道:“我看你只怕是喝糊塗了吧,街上這位可早就不是世子爺了,這宣遠侯還是由先帝親封得呢。”那人被說得一愣,似是有些清醒過來,隨即面色一變,拍桌道:“什麼狗屁宣遠侯,不過在平渡關敗了一場,就成日縮在家中享福作樂,邊關也不守了,真是有辱老侯爺辛苦打下的威名。”旁邊那人被嚇了一跳,幸好街上禮樂聲蓋過了這番胡言亂語,店內小二見他還罵罵咧咧不願停口,生怕惹出事端,連忙捂住他的嘴將他拖了下去,那醉漢雙手胡亂揮舞,手中酒杯自欄杆旁滑落到大街上,滾到了元夕所乘的花轎旁邊,又立即被喧鬧的禮仗隊伍淹沒。
八抬花轎內,夏元夕一身紅紗繡麒麟通袖,素光銀帶,頂著百子繡蓋,感覺胸口裡的緊張情緒正慢慢擴散開來。窗外的樂聲已經奏完一曲,走過這條路,她就離左相府越來越遠了。雖然相府中能讓她記住的東西太少,卻留著十七年來她僅有的珍貴記憶,住著她唯一值得惦念的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感到脖子被頭上鑲金墜珠的翟冠壓得有些痠痛,突然想七姨娘昨晚曾對她囑咐:“嫁人後一定要謹言慎行,識人善察,要明白,夫君的寵愛不過一時,必須要掌得住中饋,才能保住安身立命的地位。”
七姨娘已替她多方打聽過,老侯爺蕭雲敬,不過娶了一位正妻和兩位妾室。她的婆婆,先帝的親妹貞瑞公主,據說在誕下嫡子蕭渡之後,便虧空了身子,從此只關在佛堂靜養,極少插手府中之事。這些年來,府中內務都是一位姓王的姨娘代管,傳言這位王姨娘手腕極高,將生意、人情都打理得有聲有色,老侯爺有將她立為側室的打算。王姨娘育有一子一女,長女已經出嫁,另一位姨娘也只生了一名庶女。如此聽來,侯府中現在並無正經的主母,人丁也不如自己家中那麼興旺,如果換了個乖巧聰慧得,想接掌中饋,想必並不是難事。只是……元夕忍不住苦笑,自己懵懵懂懂過了這麼多年,對這些後宅之事可謂一竅不通,只怕要辜負七姨娘這番苦心了。想到未來可能要面對的一切,她忍不住再嘆一聲,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
元夕煩躁地撥弄著腰間繫著得雙結瓔珞,不禁又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宣遠侯蕭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真得會如傳言般那樣殘忍暴戾,任性荒唐嗎?她雖然心思簡單,但到底也是二八年紀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不去猜想自己未來夫君的模樣。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花轎已經落了地,禮儀司大聲唱著下轎詩,禮樂聲、鞭炮聲不絕於耳,元夕牽著紅繩被七彎八繞地領著往內宅走去,周圍全是陌生的聲音,許多人影不斷晃動,她從未應對過如此場面,緊張地手心都冒出了汗珠。幸好有眼前擋著得一方喜帕,才讓她暫時感到安全。她麻木地隨著禮儀司的吆喝,與新郎行完拜禮,喝完合巹酒,連和她拜堂之人的樣貌都未認清,就被暈暈乎乎地送入了洞房。
新房內佈置地縷金錯玉、華貴非常,爐內燃著淡淡的蘇合香,元夕經過一天的折騰,此刻只覺得胸口悶悶、渾身痠軟。突然,門外響起一陣騷動,高呼聲道喜聲不絕於耳,她正在疑惑間,隨她陪嫁的李嬤嬤已經推門進來,喜不自禁地叫道:“小姐大喜啊!陛下剛派人送上厚禮賀侯爺新婚,還下了諭旨,將你認作義妹,賜封號為瀾佳郡主,還封為三品命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