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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自己的得失,憂慮前方的不吉,不利。”
“你看,一句話的不同理解,造成的就是方向上的差異。有些人見魚,想到的是鮮美的魚肉,而莊子見魚,卻知魚之樂,這不就是看待事物的不同嗎?”
“好像是這個道理,不過我還是沒太明白,能詳說嗎?”
“譬如一個人要出遠門先算一卦,得到了這個卦象,那麼其實該不該出門,還要看他自己的意願。如果他出門是為了去見心愛的人,看到的解釋就應該是不要顧慮得失憂愁,勇敢地出去,無往不利。如果他是被諸侯強行徵召去打仗,不想出門,那麼他看到的便是不利,這就是卦象的解釋。”
“吉凶最終看的是自己的意願嗎?”
諸葛亮低下頭,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個多月前路過徐州時看到的慘象。
如果某一天自己長大之後,有人希望他能夠出仕相助,去對抗那個屠殺了整個下邳的屠夫,自己算出這一卦,看到的是吉還是兇呢?
不用想,肯定是大凶吧。
畢竟那個人已經比人屠白起還要兇殘,白起只是坑殺了四十萬降卒,而那個人卻連老幼百姓都不放過,人性已經泯滅到了極致。
自己.
若真有一天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又是否有勇氣,不去悔恨,不去計較得失,勇敢地向前呢?
沈晨輕聲道:“是啊,《周易》告訴我們的是人要順天而為,但有的時候,即便是明知不可為,也要去違之,或許是對抗了天意。但正如我做的斷句一樣“悔亡,失得勿恤,往吉,無不利”。只有不後悔,不去計較得失,才能一往無前。哪怕是死,也沒有遺憾。”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年幼的諸葛亮細細品讀著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就好像夏天的甘露,冬天的暖爐一樣令人舒坦。
他微笑了起來,認真向沈晨拱手一禮道:“賢弟的話,令我茅塞頓開啊。或許這世界本就存在了太多不合理的事情,可因為敵人的強大而令世人畏懼,這才需要勇敢的人去逆天而行吧。”
“我相信兄長是一位有大仁大勇大智慧的人。”
沈晨也笑了起來:“我在家鄉有神童之稱,看書時總有自己的感悟,可跟旁人說,旁人都覺得聽不懂,唯有跟兄長在一起,令人自在。”
二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兩個人都是孩子,可心智已經跟成年人無異,有的時候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彼此想要什麼,這不僅僅是默契,也是因為兩個人都有一種感覺——在這個孤獨的年紀,找到了另外一位能夠交心的朋友。
天才都是孤獨的,因為常人難以理解。就好像沈晨在家鄉的時候,很多話,很多含義,家鄉的父老都不明白。
後世人可能不太理解為什麼。
但我們要知道,後世的人出生在一個資訊極為發達的世界裡。
一本《左傳》十九萬字,網上隨便一搜,翻譯、註釋、講解應有盡有,通俗明瞭,簡單易懂,最多就是費費手指頭。
而在漢朝呢?
黃門亭鄉民一千多人,識字率可能不超過百分之一。
他們不知道天為什麼會下雨,不知道太陽和月亮為什麼東昇西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長在何處,對大漢的地理位置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很多人以為,他們生存的地方,以及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大漢十三州,就是眼中的整個世界。
即便是那些門閥世家,擁有的知識也不過是《左傳》《春秋》一類的史書,以及《論語》《孟子》一類為人處世的哲學。
論起知識的儲備以及解讀的方式,漢代的人跟後世的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更重要的是當時獲取知識的方式實在是過於艱難。
竹簡不易儲存,書籍很容易丟失,沒有拼音字母,沒有標點符合,沒有註釋闡述,即便是有竹簡書籍,想要學習,沒有老師的教導和前人的幫助,幾乎不可能實現。
而且哪怕是有書讀,有老師教,有的時候書籍當中的一句話因為斷句不同,含義也與原來的解釋變成兩個意思。
對於那些晦澀難懂的古代典籍,當時的儒生都只能透過逐字的摸索含義,以此進行自我斷句和自我理解,然後註釋成自家之言,漸成流派。
一旦某句話兩個人理解不同,就有可能引來學術爭端。
就好像後世大家解讀《紅樓夢》一樣,無數紅學家們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