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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乾低低的聲音清晰入耳,並不強勢,可一字一字,卻彷彿帶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儀,不僅讓殿內眾人剎那凝滯,便是龍椅上端坐的至化帝,也微微失神。
面對君王之怒也可以從容不迫的人,整個南榮找不出幾個,而蕭乾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曾經,至化帝最為欣賞他的地方,正在此處。
然而如今……終是尾大不掉了嗎?
疑心生暗鬼,至化帝象徵性抬了抬手,將滿腹怒意藏起,露出一個寬和慈祥的表情。
“蕭愛卿且說說看,功在何處?”
“謝陛下!”
蕭乾上前拱手,唇角綻放一抹淺淺的笑意,彷彿一朵受暖的玉蘭花在冷風中無聲盛開,讓凝滯的大殿內瞬間回暖,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在他的身上。他不笑時,俊美無匹。可他笑時,那俊美,竟似有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人挪不開眼,以至於竟無人發現從大殿門口慢慢入內的太子爺宋熹。
萬物俱寂。
人人都在疑惑蕭乾的笑。
近來,他的笑容似乎比以前多了。這讓習慣了他涼心冷意的眾人都略感違和。尤其是這個笑……他竟然是拎著謝忱的腦袋在微笑。那顆腦袋上的頭髮從包裹的青布中漏出幾縷,被夜風驚得一拂一蕩,與蕭乾鬆快的面色鮮明對比,無端端讓人脊背發麻。
人對於猜不透的事物,天生有懼意。
於是蕭乾這麼一個男人,喜怒之間,便可影響眾人的情緒,讓人隨了他時驚時詫,神經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宋熹走近,在蕭乾身側站了一瞬,慢慢往左幾步,立於長長的列班前面。
旁人未注意他,蕭乾卻注意到了。
他側身向宋熹請安,依據拎著那顆腦袋。
宋熹也給他一個溫和的致意,輕鬆帶笑,溫潤得像一塊暖玉。
眾人這才發現過來,給太子殿下行禮。
宋熹淡淡回應,笑著,目光只看蕭乾。
二人目光相對處,暗流催成冷風,似乎有什麼激烈的情緒在空間裡“滋滋”的碰撞,火花四濺,卻又轉瞬便消失不見。
蕭乾揚了揚唇角,收回眸子,望向上首的至化帝,恭聲道:“陛下,御史臺獄那一把大火,是謝忱所為,已無疑問。謝忱畏罪潛逃,縱火傷人。臣為自保,逃出火場,調兵圍堵,抓捕逃犯,是為國盡忠,這便是功。臣原想給謝忱一個改過的機會,可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欲與臣兌命,臣若不傷他,傷的便是臣自己。”
頓了頓,看至化帝眉目微沉,他又笑了笑,指著那顆腦袋道:“他乃罪臣,命賤。臣乃功臣,命貴。自是不願與他同歸於盡。臣錯手弒之,又何過之有?”
一場手起刀落的血腥弒殺,被他輕描淡寫一說,彷彿就成了一件波瀾不驚的小事。而且,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斬殺了當朝宰相,還拎著他的頭顱上殿,分明是世間最重的羞辱,他卻輕鬆就好像是捏死了一隻螞蟻……誰讓它爬過來想蜇我?它賤,我貴。我為免它沾上身,一腳把它踩死,哪裡有錯?
都說死者為大,人死如燈滅,多大的仇怨,蕭乾非得如此?
殿內安靜得如若無人。
至化帝也是久久不吭聲。
他很清楚,臨安府二十萬禁軍未經他旨意,便悉數受蕭乾之命出動圍城,這震撼臨安的舉動,又豈是為了抓一個謝忱?
至化帝心裡像擱了一塊大石頭。
這石頭就壓在他的心臟上,有點悶,有點堵,卻推不開,還毀不得。蕭乾是想借由此事變相告訴他,軍政大權得他說了算嗎?還是他想告訴他,就算他貴為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不能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一個臣子坐大了,屬實令皇帝頭痛。
尤其內憂外患之際,至化帝就算不願承認,也不得不在好些事情上受蕭乾掣肘。
兵權,重於泰山。
……是當想想法子了。
皇帝微闔的老眸,皺紋深深,可當他再一次將目光落在蕭乾身上的時候,臉上已隱隱浮上笑意,就像真的在設宴歡迎一個殺敵歸來的英雄。
“謝忱勾結珒人,劫持軍備,濫殺無辜,誤國欺君……還放火潛逃,置御史臺獄死傷無數,其惡跡累累,罪無可赦。蕭愛卿殺得好,此人死不足惜!”
皇帝一語定乾坤。
謝忱貴為當朝宰相,這一死,也不過換了個“死不足惜”。
眾人皆垂目不語,可至化帝擲地有聲地說罷,再環視一遍,又凝重著面孔,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