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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是天寒地凍的季節,冷風把樹葉上的積雪吹落,有一些雪花被捲到窗戶上,便發出一種簌簌的細碎聲響。墨九瞥一眼半開半合的窗戶,往紅彤彤的爐火邊靠了靠,打個呵欠,又慢騰騰拿起了書。
這本書是墨妄給她帶來的——《墨子·備城門》,她每天要看無數遍。
今兒吃過早膳她便窩在屋子裡了,懶怠出門兒了。天氣太冷,她為人性懶,樂意做蝸牛。可春節的喜慶還沒有過去,院子裡好幾個年紀小的弟子正在愉快地打雪仗,不時傳來幾道脆生生的歡笑,讓烏壓壓的天際似乎也添了一抹光彩。
青蔥歲月歲月,最是爛漫。
說來墨九年歲也小,比這幾個小傢伙大不了兩歲,可這麼八個月的煎熬下來,她卻有一種心累得老去了的錯覺。
看她耷拉著腦袋提不起精神,玫兒把去年在臨安做好的青梅羹盛來一碗,在爐子上溫熱了,端到她的面前,“姑娘,你最喜歡的青梅羹,吃一點提提神兒再看書唄,免得傷了眼睛。”
墨九懶洋洋地接過來,剛吃了一口,原本趴在地上的旺財便吐著長舌頭站了起來,與往日一樣,看墨九沒反應,它便將它長長的嘴筒子擱在她的腿上,眼巴巴地望她,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似的。
旺財這個小動作屢次不爽,不僅每次都能討到吃的,還能把墨九逗樂。
“財哥你這個猥瑣勁兒,真有幾分狗類風骨啊!”墨九讓玫兒找來旺財的碗,把青梅羹放了一些,看旺財吃得舔嘴舔嘴地,吃完還回過頭來,一雙狗眼轉也不轉地看著自己,不由失笑搖頭,“越來越饞嘴了,慣的你!到底跟誰學的?”
玫兒卻掩嘴而笑,“什麼人養什麼狗,可不就是給姑娘學的?”
“我?”墨九慢悠悠喝一口青梅羹,“我有那麼饞嘴嗎?”
玫兒撇撇嘴,不敢說她就沒有見過比墨九更饞嘴的姑娘,只能睜著亮晶晶的一雙眼睛道:“愛吃、能吃是好事兒。姑娘正長身子呢,該死的,嗯,姑娘胖了,旺財也肥了好多……”
說著她便去摟旺財的腰身,使足了勁兒,愣是沒有抱起來。
“旺財我都抱不動你嘞!”
旺財“嗷”一聲,不滿地看她一眼,又懶洋洋地趴了下去。
墨九哈哈大笑,“財哥,你再這麼混下去,神犬得變成肥犬了。”
兩個人的笑聲把藍姑姑勾了進來,她手上拿著一個竹編的筐子,裡面裝的都是給小孩兒做的衣服、小鞋、還有小襖子。瞥了兩個姑娘一眼,她找一個靠爐子的地方坐下來,一手拿針錢,一手拿了布料,比劃比劃,笑眯眯地道。
“回頭過了冬,姑娘也該把娘子接過來了。如今這興隆山也不像咱們剛來的時候,要什麼沒有什麼,這好日子過著,可不能忘了娘。依我看,這地方,最適合娘子養病來……”
先前墨九就想過把織娘接來的,可墨妄來的那會兒,興隆山還一窮二白,金州城又不安生,她連自己的生存都不敢百分百的保障,哪裡敢連累了便宜娘?可眼下不同了。興隆山的安保比金州城都要好,居住環境與空氣質量都好,確實適合織娘過來。
墨九點點頭,“咔嚓”咬到一個青梅仁,齜了齜牙把它吐掉,看旺財惡狠狠地撲過來叼去玩耍了,撫了撫它的背毛,笑對藍姑姑道:“這麼久不見,我也怪想她的。不必等到過完冬了,就這兩日吧,我讓親自擊西跑一趟臨安府,接我娘,也隨便把彭欣接過來養養身子……”
藍姑姑“嗯”一聲,拎了拎手上的小衣裳。
“姑娘看,這個做得怎麼樣?”
“好看好看。”墨九唔一聲,“姑姑的手工不是一般人比較比的。你要繼續奮鬥,這樣我的乾兒子來了,就不愁沒有衣服穿了……”
這些衣裳全是藍姑姑受墨九吩咐為彭欣的兒子做的。
就在一個月前,臨安府傳來了訊息——彭欣生了,生了一個胖大小子。
墨九得到訊息,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好像兒子是她的,連嬰兒房都佈置出來了,就等彭欣滿了月子,要把人接到興隆山上來陪她。
藍姑姑笑著直起身,捶了捶酸澀的腰身,又嘆氣道:“那小王爺竟是個有福氣的,半點兒力氣沒出,就平白得個大胖兒子!只可憐了彭大姑娘啊,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曉得在臨安遭了多少唾沫星子……若回頭小王爺能給他孃兒倆一點好處也就罷了,若他還是那沒有心肝兒的混賬樣子,那彭大姑娘就得遭老罪了!”
默默聽著藍姑姑叨叨,墨九在椅子上換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