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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辦事很利索,入了後堂很快就出來了。墨九沒想到,申時茂會走在他前面,熱情地迎接她。
“九爺,裡面請!”
一聲“九爺”喊得紮紮實實,墨九分明看見他身子微躬,恭敬的態度與上次儼然不同。
就她所知,時下之人極重風骨,像申明茂這種迂腐的老頭子,絕不可能曉得她是蕭家的大少夫人就下軟。
一時不明所以,她挽了挽過長的青衫袖口,瞥一眼申明茂的花白鬍子,自言自語,“難道我又長帥了?”
申明茂是個風雅之士,他在食古齋後院的小天井中擺放了一張桌子,一個棋盤,還有一桌子小菜,一壺貼著紅籤的杏花酒……桌子邊上,還擺放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
“老孔,這位是九爺。”申時茂把九爺喚得很順口,讓墨九覺得極是稀奇,“九爺,這位是老孔,孔陰陽。”
等那老頭看過來,墨九才發現,他雙眼空洞,視線沒有焦點,眼珠也不會轉動,看著她的方向,又似根本不曾看見。
“老孔的眼睛……”申明茂嘆一口氣。
墨九點頭,“我知,一定是被妖怪借走了。”
申時茂:“……”
不客氣地坐下來,墨九略有歉色地看向瞎眼孔老頭,“小子有些話想與申掌櫃單獨談談,不知老丈可否行個方便?”
“哈哈。”老頭捋著鬍子笑起,“好說好說,我孔瞎子最喜與人方便……”他與申明茂道了別,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小二哥趕緊上來扶他。
墨九這才發現,他不僅瞎,還瘸。
“這妖怪也真不容易,借了眼,還要借腿。”
她輕嘆著,回頭看見申時茂正在收拾桌上的一張八字帖,突地反應過來,“孔陰陽”三個字有點耳熟——可不就是告訴蕭家需要一個天寡之命的女人婚配大郎的傢伙?
那一瞬間,她想衝出去,讓他重新算過。可想想來食古齋的目的覺得這樣一個又老又瞎又瘸的老頭,也不過混口飯吃,她實在不必與他計較。
申時茂看她盯住孔陰陽,咳一聲,抬手為她倒上一杯茶水,輕聲道:“離約期尚有兩日,小娘子怎會提前來了?”
墨九斜眼:“怎不叫九爺了?”
“這個……”申時茂笑,“人前叫九爺,是給小娘子留臉面嘛。你既不以女兒身示人,我又何苦揭人之短?”
這老頭如此上道,墨九對他又添幾分好感。於是,她自來熟地拿過碟子裡的油皮花生吃著,嚴肅道:“你家左執事可有訊息?”
申時茂沒想到她會直接問起墨妄,皺了皺眉。可他再一次出乎墨九意料之外的直接回應了,“不瞞小娘子,老朽今日剛收到左執事的信函,他前些天去了神農山總院,這兩日便會趕到楚州。”
墨九挑眉,“申老就不懷疑我的居心?”
申時茂看她的目光一深,笑了笑,像是有些難以啟齒,考慮一會方道:“左執事信中有談及小娘子,還有那一日小娘子來食古齋時手上的羅盤,老朽認出乃墨家之物。”
原來墨妄來了信。
這樣一來,申時茂的反常就說得通了。
墨九點點頭,心情也跟著鬆快了。不過她急著趕回去,來不及問太多墨妄的事,只輕笑道:“申老果然好眼力。既如此,明人不說暗話,我便直說了,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申時茂略略低頭,用一種極為恭敬的態度道:“小娘子但講無妨,老朽敢不遵從。”
墨九四下一望,與他低語了幾句,見他面不改色的樣子,暗自放下心來,“申老且放心。此事一成,我必不虧你。”
“哦?有何好處?”申時茂有興趣了。
墨九嚴肅臉:“收你為徒。”
申時茂一怔,哈哈大笑,“若小娘子肯指導一二,是老朽之幸。”頓了頓,他又道:“小娘子在招信製成的木鳶,老夫聽說之後,大為吃驚。想我墨家祖師爺當年做木鳶,也未能帶人上天,姑娘的木鳶,比之祖師爺更為精湛,若能得一見,老朽死而無憾也。”
“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飛一日而敗”的典故,墨九聽說過,可她沒辦法向申時茂解釋滑翔機與墨家木鳶的區別,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原理,只敷衍過去,便告辭離去。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滑翔機,不免哀怨。
若它不需藉助山坡俯衝之勢,不需靠空氣的升力起飛就好了,那她從小院原地飛翔,直升機似的升空,不得嚇死姓蕭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