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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吃食,想到遙遠的臨安,瞪他一眼,吐了個舌頭,把頭默默縮了回去。
車簾隔絕了內外。
隱隱的,她似乎聽見蕭大郎又低笑了一聲,心裡的怨聲不由更重——這一對兄弟真是神經病。一個拿吃的威脅人,還屢試不爽。一個自家娘子被人調戲了,他還笑得出來?
車隊終於駛出了楚州城門。
人群的喧囂聲越來越遠。
此去臨安,數百里路,非一朝一夕可成。時下沒有貨運,蕭家緊要的東西,都隨車隊帶著,蕭乾為了安全起見,調排了禁軍隨行,走於車隊前後及兩側巡邏護衛。步伐整齊,聲勢浩大,幾乎震動了整個楚州城。
但車隊輜重,走得不快。
晌午過去,車隊才進入楚州一個漕口換乘船隻南下。這漕口原是前朝廢棄的,但漕口距楚州近,本地客商往來多有作用,慢慢地,又繁榮起來。
夫人小姐們下得馬車,個個疲乏困頓,弱不禁風地由丫頭扶著往船上去。只墨九精神頭很好,而且很是“賢惠”,她都不等人拿來馬杌子,便自個兒從馬車上跳下去,直奔蕭大郎的車外。
“大郎吶,我來扶你——”
這貨想看蕭大郎不是一日兩日了,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她怎肯錯過?然而,她的手還未去掀蕭大郎的車簾子,一隻握劍的手臂就橫在了面前。
“大少夫人……”侍衛動作有些猶豫,語氣卻堅定,“切莫亂動。”
“做什麼?”墨九瞪他,嗤一聲,“人家兩口子的事,何時輪到你來說話了?我親自來扶我夫婿,不行啊?”
“嫂嫂。”侍衛低著頭,沒有答話,蕭六郎卻騎馬過來。他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墨九,語氣清淡而平和,“嫂嫂不知,大哥的病非同一般,你切莫離他太近,若過了病氣,就未必那麼好運,能由我治好了。”
過病氣?
會傳染的病?
墨九狐疑地看著他,半信半疑。可蕭乾一本正經,車內的蕭大郎又咳嗽不已,這樣的情況,容不得她不信。
畢竟這種事兒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她真沾上什麼傳染病,未必真給蕭大郎去殉死呀?
“夫人先上船罷。”馬車簾子裡,蕭大郎聲聲咳嗽著,似經不住這旅途勞累,每一個發音都很艱難,“有六郎照顧我上船就好。”
話已至此,墨九不好再堅持。
她恨恨瞪了蕭乾一眼,壓低嗓子從他身邊走過,把話遞給了他,“最好把病氣過給你。”
蕭六郎聲音也很輕,“我若死了……你又怎活?”
想到雲雨蠱,墨九身子一僵。
再次回頭,她磨了磨牙,揚長而去。
於是這天換船,從蕭大郎下馬車到上了另一艘船,墨九也沒能見到他的真容。遠遠在,她站在船頭上,只看見兩個侍衛抬著一張肩輦小心翼翼入了船舵,而蕭大郎坐在輦上,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像個粽子,密不透風。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
墨九小聲哼哼,坐入艙中。
“受不得風的病,可多了。”藍姑姑尾隨其後,為她倒上一杯熱水捧著,審視她良久,奇怪道:“姑娘今日對姑爺很上心,莫非是……認命了?”
“我認你個頭。”墨九接過水,咕嚕嚕喝了,正準備倒下去睡一覺,突地又想起,穩穩坐好,“完了,我馬車上的吃食,你可都帶好?”
藍姑姑一驚,正要出去,艙外就傳來薛昉的聲音,“大少夫人,你馬車上的吃食,使君差我給你帶來。”
墨九與藍姑姑面面相覷。
爾後,墨九燦然一笑。
藍姑姑發現,她白生生的牙,白嫩嫩的肌膚,柔和舒緩的笑,在艙中淡青色的墊子襯托下,像一朵枝頭初綻的花朵。
——
這一片土地,墨九覺得和現代的中國差不多。船隻從漕口一直入了江,往南而去。可這樣龐大的隊伍,舉家搬遷,婦孺又多,為安全起見,船隻行走很慢,水路一日行來,也就幾十里路,走走停停,待船隊入得臨安境內時,已是九月中旬。
算算,用了二十多天。
九月的臨安,江水如帶,山川秀色,湖光水影,將江南風光的溫婉多情演繹得淋漓盡致。從船頭看去,兩岸連綿的小山近水,披翠掛綠,岸邊綿延的小溪,細流緩緩,依山傍水的小村炊煙裊裊,河邊洗衣的小娘,一下一下舞動著手臂……一行船隻蜿蜒盤旋於江上,貫入這江南魚米之鄉,恰似一副安靜唯美的古代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