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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直接從全雲旭那裡接過筆,竟真的在奏本上署名,此舉讓陸完、張子麟和張綸始料未及,因為他們都沒打算署名。
“請吧。”
全雲旭又看著陸完等人。
陸完、張綸和張子麟這會兒都不由覺得全雲旭是個不識相的主,哪裡有這麼逼迫人聯名的?
不過他們猜想這可能是沈溪的意思,便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筆,在奏疏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最後把難題交給李興。
李興恨恨地拿起筆,在奏疏上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嚷嚷道:“真是不懂規矩,咱家就是來當看客的,你們真是……咱家不跟你們理論,回去跟太后娘娘覆命!”
……
……
張太后被迫接受案子定性,趕緊去信宣府,求兒子放過她兩個弟弟。
至於沈溪,終於完成一直堅持的事情,若釋重負,心中卻不免帶著幾分遺憾。
當晚,他見到惠娘,把情況給惠娘一說,惠娘神色平靜,像是對張家案並不關心。
倒是李衿問了一句:“張家人作惡多端,為什麼不判死罪?”
沈溪搖頭道:“談何容易?”
李衿好奇地道:“不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麼?張家不過是外戚而已,他們還做出謀逆之舉,草菅人命,陛下應該想過殺他們吧?”
沈溪搖頭,有些事他不好對李衿和惠娘解釋,他明白,對惠娘和李衿來說,或許只有張氏兄弟死了,才算解了心頭之恨,少了後顧之憂。
沈溪心想:“歷史上張氏兄弟作惡更多,一直到嘉靖朝才誅除,到那時滿朝文武依然要為他們說情,便在於一個‘情理’。”
沈溪道:“他們牽涉謀逆的罪名,是將武器販賣給倭人,並在海外練兵,但終歸這些兵馬不在張家人控制下,由始至終也未發生謀逆的事實!”
“通番賣國是他們最大的罪名,但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同時有張太后為他們撐腰,作為皇帝的舅舅,許多情節都可以減輕罪責。”
“至於草菅人命,他們手上沒有沾一條命,都是指使人乾的,至於羅織罪名將一些官員和百姓投到牢中迫害致死,牽扯到不少官員,但罪名到底算在他們頭上,還是算在那些為虎作倀的幫兇身上?若要以此定死罪,是否要將這些年京城牢獄冤案一個個牽扯出來?”
說到最後,沈溪長長地嘆了口氣,大明官場的水太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決的。
李衿還想說什麼,卻被惠娘打斷。
惠娘道:“衿兒,你不要多問,老爺身處宦海,遇到的事情並非只論是非,還有其他考量,光是張家背後站著張太后,兄弟倆就沒那麼容易定死罪,除非派人將其暗殺,但這顯然不是老爺想做的。”
沈溪道:“惠娘是在怪我?”
惠娘搖頭道:“老爺一直跟張氏兄弟作對,有很大原因在妾身身上,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其實就算沒有張家人作惡,當初妾身也沒法在京城求存,這些年下來,妾身什麼都看開了,他們既沒有殺我,又沒有讓我家破人亡,何必苦苦相逼呢?”
面對看起來通情達理,但其實心中充滿執念的惠娘,沈溪除了苦笑不能做別的。
李衿問道:“那就這麼便宜他們?一個下獄三年,另外一個發配充軍,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在京城逍遙自在了,到那時,他們不會找老爺的麻煩?”
“嗯。”
惠娘微微點頭,“這才是老爺最擔心的事情吧?老爺該考慮清楚,此番既然沒有斬草除根,將來就註定要面對他們的反撲,甚至太后也會為難沈家,首當其衝的就是宮裡的亦兒……”
說話間,惠娘望著沈溪,從她的眼神中,沈溪能感受到她是真心替他和沈家著想。
沈溪道:“這次發配充軍,會讓某些人在西北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別忘了西北是誰的地頭。”
一句話,就讓惠娘明白過來,沈溪雖然不能從律法上判處張延齡死刑,卻可以用其他手段,讓張延齡吃到苦頭,甚至折磨而死。
李衿不解地問道:“西北那邊的事情老爺管得了?”
惠娘看了李衿一眼,解釋道:“老爺在西北多年,打了那麼多仗,人脈可不少……如今三邊總督胡大人更是老爺舊部,若是普通權貴充邊,很可能會得到優待,但若老爺有意讓誰在西北吃苦,就算他在朝中有人也是徒勞。”
李衿侷促的臉色,終於放鬆下來,笑道:“那就好了,讓那作惡多端的傢伙吃到苦頭,最好被老天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