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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周氏收了鋪子回到家裡,李氏已經對沈明鈞灌輸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思想,沈明鈞進屋之前目光清明,神情間顯得有些猶豫,似乎還在糾結該不該向李氏提出由他或者是周氏經營茶肆,但等他出來時便已經完全是耳提面命,唯唯諾諾了。
“娘今天就不多留了娘還是到你堂兄那邊住,那邊的老宅子寬敞。過兩天你大哥就要歲考,娘要時常過去督促,你們夫妻不用太忙……等你大哥考完,再帶娘去茶肆那邊走走看看。”
沈明鈞要護送李氏往沈溪堂伯那邊,周氏出門目送李氏走遠後折了回來。這次李氏來,倒也沒她想象中那麼霸道,追根究底還是她跟沈明鈞在城裡闖出一點名堂,在家裡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換作以往,沈明鈞在家裡排行老么,無論是李氏還是沈明鈞的那些兄嫂都不會給他們夫婦太多說話的機會。
“娘,看來爹被祖母洗腦了,回頭茶肆的掌櫃肯定得換人。”
“沒老沒少的,什麼叫洗腦?”
周氏沒好氣地喝斥:“茶肆沒了就沒了吧,娘還能在藥鋪這邊做事,能餓著你不成?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這幾天要好好讀書,祖母來了肯定會到學堂請先生考校你的學問,若是被六郎比下去,你這憨貨可就沒書讀了。”
周氏心裡就算再委屈,也不想讓小的看到她對婆婆有何不敬,畢竟這個時代孝道深入人心,不孝的人天地不容。
而且根據《大明律》,父母擁有教育懲戒子女的各項權利,子女有非禮行動,父母均可動用家法懲戒,嚴重者送交官府處以二年以上徒刑,財產一應由家長支配,子孫如果另立戶口私存資財要被判處三年徒刑。
等沈明鈞回來,夫妻二人又在房裡商議,沈溪半夜醒來的時候正屋依然點著燈,小倆口應該是沒找到妥善的解決辦法。
沈溪大概明白沈明鈞的艱難處境,他這便宜老爹平日裡最孝順不過,一邊是老孃的諄諄教誨,一邊卻是媳婦的苦口婆心,這個時候他倒寧願沒有經營茶肆,也省了現在心煩意亂。
之後兩天,李氏果然沒有過來打攪。
在李氏心目中,茶肆即便再重要那也只是營生手段,而沈明文的功名才是家族中興的希望。
在沈溪眼裡,大伯已經是虛歲三十六的人,兒子都不老小,進城歲考身邊還要帶個娘,恐怕連跟同窗見面都會覺得掉面子。
三月二十四,福建學政派來提學官在寧化縣學內考核寧化縣一干生員,最後以成績定優劣,這便是秀才必須要經歷的歲考。
這天城裡非常熱鬧,畢竟是城裡讀書人的一件大事,就連學塾的先生蘇雲鍾也要參加考核。
不過對於年齡偏大的秀才來說,提學官通常都不會刻意為難,成績給個二等,在頭銜上不升不降基本也就過得去了。
可對於沈明文這樣在老孃督促下必須要考一等保住廩生俸祿的人來說,這考試可就沒那麼容易了,這需要在全縣幾百個新老秀才中出類拔萃才行。
歲考一共進行兩天,三月二十五歲考結束,次日官府便會把考試成績對外公佈。
這天下午沈溪終於見到有近一年時間沒見過的大伯<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後世三十多歲的人正年輕,但此時大伯雙鬢已經有了白髮,眼角也爬上了魚尾紋,臉上雖精心修理過,但仍顯得蒼老,跟在李氏身後緘默無語,眼裡充斥著無奈和憂愁。
進到院子,沈明文甚至沒對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婦打招呼,最後還是李氏交待一聲:“這也算自己家裡,坐就是。”
沈明文稍微清理了下嗓子,用渾厚沙啞的聲音道:“娘,趁著回村前,孩兒想去拜訪同窗。”
“去吧,去吧,就當給你放半天假,明早之前一定要按時回來。”李氏擺了擺手,對沈明文說話的口吻,就好像在教訓沒長大的孩子。
李氏給沈明文放假讓他去拜訪同窗,是要留下來跟沈明鈞商議茶肆的事。
在老太太心裡,長子是家裡的脊樑,將來沈家中興要靠沈明文金榜題名,至於做買賣賺錢這種下九流商賈做的事,她是不想讓沈明文接觸到的。
讀書人志向高潔,就應該不食人間煙火,遠離賺錢養家這些凡夫俗子的事。沈溪想想也覺得這理論太過荒誕不經了些,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說到底讀書人還不是要吃五穀雜糧?
“……為娘先回鄉下一趟,安頓好家裡,把你二哥和三哥都帶來城裡,看看誰適合當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