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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忖已經拜得名師,而王子獻卻始終不過是個無人問津的國子監學生,立即便恢復了往日在商州時的盛氣凌人之狀。
王子睦當然替大兄抱不平,同時卻也很明白,二兄就是這樣自私自利——若是大兄過得比他更好,得了他人的賞識,日後前程比他更遠大,他便百般不樂意,恨不得能從中作梗才好;若是大兄過得不盡如人意,境遇運道都不如他,他便洋洋自得起來。本性如此,無法改變,或許也沒有必要改變。
王子獻倒是早已習慣了,也並不將這種跳樑小醜放在心上。言語上刺兩句又如何?只需楊謙與王子凌暫時不會使出什麼詭計,他便能安心繼續進學。在國子監的生活,他十分滿意——當然,若能尋得一位好先生,他便更滿意了。
這一日,李徽再度心血來潮,來到國子監探望摯友。此時王子獻剛作完一篇策論,正要交給左司業點評。於是兩人便一同前往院落的第三進。
彼時大雪飄灑宛如飛絮,兩人在雪地中漫步前行,一時間甚至瞧不見前路,猶如蒼茫的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二人。王子獻舉著油紙傘,倏然停下腳步。李徽抬起眼,疑惑地望向他,雪花被風捲了起來,沾滿了他的玄色貂裘。
分明是再熟悉不過的面容,卻在清冷的飛雪中,彷彿多了幾分特別之色。烏髮烏衣,白雪白膚,端的是眉目如畫,又帶著不容錯辨的勃勃英氣。身形脊樑都尚未長成,略有些單薄之感,卻依舊能夠吸引人的目光——
飛雪撲簌撲簌打在傘面上,動中有靜,靜中又含動。就像是眼前彷彿畫卷一般的人,明明如此鮮活,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將如斯景緻繪製下來,永遠儲存。王子獻怔忪了許久,方緩緩回過神來。自始至終,李徽都並未出言相擾,而是彷彿也發覺了此時周圍景色的美好,幾乎是入迷地觀賞起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嘿!你們這兩個少年郎,立在雪中發什麼呆呢?!”一位頭髮鬍鬚皆是花白的老者抱著沉甸甸的書軸大步行來,打量了他們一番後,怪笑一聲,“也就是你們這個年紀,方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傷春悲秋!連雪景也能看得呆了!著實是無憂無慮……”他哼了兩聲,穿過他們身邊,忽然腳底下一滑——
李徽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伸手將他扶住,險些連自己也帶倒在地。王子獻忙將傘扔開,穩穩地撐在他身後,幫他將老者扶起來後,又默默地去撿散落一地的書軸。稍微一瞥書軸上吊著的木籤,他便發現這些皆是六學諸學子所作的策論。主管六學歲考者,無疑便是國子監主簿了,平日裡閒得幾乎不見人影,唯有這種時候才忙得腳不沾地。
主簿哼哼著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勉強才忍住齜牙咧嘴的衝動,毫不客氣地道:“你們倆應當都是國子監的學生罷?幫我將這些策論搬到旁邊的公廨中去。”
王子獻抬眼看向李徽,卻見他只是微微頷首,扶著老者往前行。於是,他便捧著書軸跟在後頭,來到主簿的公廨房中。裡頭各種各樣的書軸散落一地,簡直是無處下腳。兩人從未見過這般凌亂的地方,都禁不住一怔。主簿卻是並不在意,踩在那些散開的書軸上,隨便地在書案旁邊掃開一塊空地,便哼哼著半躺下來歇息。
“既然都已升入國子監,想必看六學士子的策論應當不在話下罷?你們二人替我將這些策論看一看,給他們評定個等級,便可離開了。”主簿按著老腰,繼續支使著他們,自己則靠在隱囊上,言行舉止間皆很是坦然。
“……”李徽笑吟吟地坐下來,示意王子獻給他分幾軸。他雖然並未仔細學過如何寫策論——因為自家阿爺教的都是詩賦,他最不擅長的亦是詩賦。不過,無論是策論或是詩賦,至少他都懂得如何鑑賞評論一番。而王子獻幾乎每隔兩三日便會寫一篇策論,評鑑自是更不在話下。
兩人將這些策論看完,又被主簿安了其他的活計。待到足足評定了一百餘篇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竟是一下午過去了。
主簿讓王子獻點燃了燭臺,粗略地看了他們評定的結果,咕噥道:“你們的眼光倒是極為精準……咦,這一手字似乎在何處見過?”說罷,他猛然抬起首,目光炯炯地望向王子獻:“莫非你此前寫過兩篇策論,一篇是《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一篇是《吾道一以貫之》?”
王子獻微怔,答道:“學生在國子學時,確實曾寫過兩篇這樣的策論。”
主簿又望向他袖中露出一角的文軸,雙目晶亮:“莫非這是你新作的策論?拿來與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