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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的好意,兒心領了。”杜娘子目光輕輕一動,神色依舊平靜。她的一雙烏眸中掠過幾絲微光,似是正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郎,推測他的話是否可信,他的人品性情又是否值得信賴。畢竟,在今日之前,他們不過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婦,從未見過面,又何談取信對方?
李徽淡然地任她端詳,接著道:“杜家日後是我的妻族,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觀。就算此事以我之力無法解決,或許也能想些別的法子。杜娘子儘管說罷,不必太過拘謹——我覺得,你之所以寫信相約,絕非只是想見一見我而已,不是麼?”
立在旁邊的長寧公主抿唇笑了起來,宛轉的目光中滿是興味盎然之色。她此前曾遠遠地見過這位杜娘子,著實不知道她竟然是這樣的性情,更不知她面對阿兄的時候反應居然如此淡定。若早知她與阿兄相處起來這般有趣,她早便著手安排他們相見了。都怪阿兄早先對這位阿嫂一點也不熱心,連累她也失去了探究的興致。
“……”杜娘子垂下眸,略作沉思之後,目光再度與李徽相對。
李徽倏然發現,她的目光中只有靜寂與坦然,並無任何擔憂或者驚懼之色,甚至也沒有分毫緊張以及羞怯之感,根本不像是正在面對甚麼變故的反應。他不由得暗自思索起來——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了什麼?同時亦生出幾分好奇之意,想知道她究竟會說些甚麼。
杜娘子輕輕啟口,終於道:“我希望,能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與難掩震驚之色的長寧公主相比,李徽的反應相當冷靜:“為何想解除婚約?看你的神情,似乎並非早已芳心另許。再者,我們的婚事雖然尚未開始過六禮,於情於理而言,隨時都能中斷,但當年祖父曾經親口應許過此事,亦算是過了明路<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若無充足的理由,恕我無法接受你的要求。”
“先帝並未明發口諭,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杜娘子微微搖首,“正因尚未過六禮,我才覺得早些解除婚約較為合情合理。否則,一旦正式開始納彩、問名,人盡皆知之後,便沒有結束婚事的可能了。至於原因……”
她輕輕咬了咬唇角:“祖母去世之後,祖父最近也漸漸病入膏肓,眼看著便要不成了。阿爺身子骨一向不好,生性又孝順,堅持茹素守孝又忙著給祖父侍疾,亦是越發形銷骨立……我如今早已沒有心思再想甚麼婚姻之事,更不可能在孝期成婚,所以不忍心耽誤大王。”
“不過是四年而已,我等得了。”李徽毫不猶豫地回道,“便是阿爺阿孃心中焦急,我也會勸服他們,你大可不必擔憂。”及冠之後再娶妻,於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說不得到了那時候,一切早已塵埃落定,也不必擔憂妻兒跟著他受苦受罪。
聞言,杜娘子雙眸微張,望著他無奈一笑:“大王果真是品性高潔之人,是我小覷大王了,實在慚愧。不過,謹守孝期只是緣由之一,我之所以想解除婚約,是因為覺得自己似乎並不適合成婚。祖母、祖父、阿爺,生老病死,人生無常,我已經漸漸看開了。”
“難不成杜家有人傳出謠言,說你命數帶煞,與家人相剋?”李徽挑起眉,“命理之說,大都不過是小人傳言,不可輕信。倘若只因些小人之言,便黯然放棄了自己的生活,那便得不償失了。杜娘子再斟酌斟酌罷。”
“小人之言當然不可避免。”杜娘子道,“只是,這樣的言論尚不足以令我動搖。能令我動搖的,唯有我自己的本心。不知大王是否曾經叩問過自己,究竟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如何生活才覺得自在?”
李徽略有些動容,想起自己曾經的、如今的抉擇。他當然無數次叩問過自己,重活一世,究竟想要什麼。然而他得到的太多,唯恐失去的太多,故而不得不做出選擇。人心素來難以饜足,當然不能無止境地滿足所有想望,必定需要有所取捨。
“見了生老病死之後,我便時時問自己,究竟想過什麼樣的日子。而後,我發現,與成婚相比,我更願意結廬獨居,為亡故的長輩們抄經超度。”杜娘子輕聲道,“我的性情略有些冷淡,內心也太過狹小。我更願意陪伴娘家的長輩,而非花費漫長的時光,將不知面目性情的夫家人漸漸納入心中維護。”
“……”一時之間,李徽竟有些無言以對。人各有志,他自是無法評述杜娘子的選擇是對是錯。畢竟,她並非一時情急做出這樣的決定,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只不過,他仍有些懷疑,她是一位被家人千嬌百寵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