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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請舅父來教太子。”李衡提議道,“舅父才華出眾,又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再合適不過。再為太子延請中書令、侍中、國子監祭酒等作為先生。玄祺雖好,卻是兄長,帶著一起頑耍便足矣。”
聖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著兩位兄長坦然的神色,也並未再多言。
兩個月後,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御駕終於抵達泰山腳下。工部早已在此處改建了附近世家進獻的別莊,作為泰山底下的臨時行宮。於是,浩浩蕩蕩的數千人終於得以安頓下來,稍事歇息。李徽、李璟、長寧公主以及王子獻等人特意去瞧了瞧去歲便建造好的圜丘祭祀壇。山麓、山頂各有一座,社首山則築了座八角祭祀壇。
僅僅過了幾天,太史局便卜得吉日。於是,總章七年三月二十日,聖人並群臣命婦們皆換上最為隆重的禮服。正午時分,於泰山腳下的“封祀壇”祭天;而後乘坐肩輿登上泰山岱頂,次日凌晨封玉冊於“登封壇”;第三日至社首山“降禪壇”祭祀后土。
聖人初獻,杜皇后抱著太子殿下亞獻。帝后二人並太子同立於祭壇之上,渾身灑滿朝陽金輝,宛如真正的天命真君。群臣不由得大為觸動,俯身叩首,緊接著便獻辭賦朝賀帝后封禪功成。聖人又命立碑於泰山之頂,冊封泰山山神等等。
前前後後耗費十日左右,這場震撼人心的封禪禮總算是完成了。於是帝后並群臣又回行宮歇息,準備過些時日便趕回長安。當然,亦有不少人覺得泰山地靈人傑,想在附近多留些時日。然而若是再留些日子,回到長安時便已經六月,正是最炎熱的時候,命婦與孩子們可都經不起這般折騰——故而,他們也只能儘早回京了。
即將離開泰山的前兩日,聖人倏然生出了還想登山看日出的念頭。而且,他並不希望帶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上去,便只叫了李徽、李璟、王子獻以及千牛衛們。李徽勸阻不及,只能跟著去。
在漆黑如墨的夜裡舉著火把登山時,他卻不免想到:叔父最近真是越發隨意任性了,天子之威亦是盡顯無疑。相勸進諫等等,他雖是含笑聽著,卻從不曾聽入耳。或許,這才是叔父真正的性情罷?
再度來到“登封壇”上,聖人披著厚重的大氅,仰頭望著深邃的星空。李徽、李璟、王子獻等人隨侍在側,亦是靜靜地仰望著。斗轉星移,夜幕落下,天邊泛起了白色。不多時,便有一道道金光投射而來,彩霞如煙雲,碩大的紅日噴薄而出,將夜色盡數驅逐,唯餘漫天的光芒。
聖人眯了眯眼,垂眼望向腳底下的雲海山峰,倏然道:“玄祺,你可喜愛這種一覽眾山小的美景?俯首看去,彷彿天地都盡在腳下,一覽無餘,皆在掌握之中,連胸懷似乎都變得闊達許多……”
“大唐疆域廣闊,泰山之景雖壯美,卻也不過是一隅而已。”李徽笑著答道,“孩兒倒是羨慕子獻,以雙足踏遍了江山萬里;也羨慕景行,日後能夠馳騁在草原之上,看大漠的蒼茫落日。若有一日能夠離京,孩兒也想四處多走一走呢。”
聞言,聖人不由得回首看了看他,端詳著他神色間流露出的情緒,眸光格外複雜:“如今朕身邊可少不得你,待到日後……”待到日後,他果真能夠瀟灑地放下京中的權勢,毫不留戀地離開麼?他此時並不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因為皇后與悅娘、婉娘、太子,都需要一個主心骨,而這孩子無疑是最為合適的。
“唉……若是……”若你是我的孩兒……我是否就能安然放下一切了?曾經叔侄二人佯作抱頭痛哭的時候,曾經這孩子默默地替他解困的時候,他也有一時半刻動過了各種心思。面對這樣出眾的晚輩,又如何能不動心思呢?
可惜,不是他的,終歸不屬於他。他也終歸,不能完全放心。
李徽並不能完全理解,聖人此時望著他的複雜視線究竟意味著什麼,只得轉移了話題,問起了李璟戰時所見的諸般不同風光。王子獻則察覺到了異樣,不著痕跡地皺起眉來,悄悄地走近了李徽幾步。
聖人聽著堂兄弟二人的笑言,想起自己正在襁褓中的愛子,閉了閉眼。面對一群如此優秀的堂兄,他的太子,能否守得住屬於自己的位置?
想到此,熟悉的疼痛再一次於腦海之中奔湧肆虐。聖人的身體微微搖了搖,便往後倒了下去。李徽眼明手快,立即接住了他,王子獻則脫下身上的大氅,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以免他受寒。
李璟大喊起來:“奉御呢?!快讓奉御過來診治!!”他們就算是悄悄來登泰山,也並未忘記帶上幾個御醫,為的便是防備眼下的境況。
總章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