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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的親信們來到靺鞨汗帳時,本能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些靺鞨騎士確實精悍無比,但看起來卻不像是在山嶺之中捕獵度日的胡人,更像是——他心中一凜,給親信們使了個眼色便要尋藉口離開。
然而,不等他們退出幾步,靺鞨汗帳內便走出一位年輕人。
他臉上戴著驅儺面具,只露出形狀優美的下頜,一雙眼似笑非笑地望過來——竟與多年之前毫無二致!!
李諶目眥欲裂,瞬間便拋開了理智,扭曲著臉道:“是你……原來是你!!”這個讓他平生首次受到屈辱的罪魁禍首!!這個險些讓他斷送了性命,不得不狼狽奔逃,在屬下之中威嚴無存的對手!!居然是他!!
“不錯,郡王……不,逆賊李諶,許久不見了。”
年輕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龐。已經過去了五六年,他卻彷彿從未被時光侵襲,而是經過歲月雕琢,變得更加風采獨特,令人見而忘俗。那時候尚且略有幾分青澀的王補闕,而今已然是服紫的鎮邊大都督,談笑之間,便有數千數萬屍首倒下,鮮血橫流。
相形之下,那個時候手握重兵、英姿颯爽的勝州大都督河間郡王,而今卻似是衰老了二十載,衣著裝扮與高句麗平民無異,渾身上下僅僅只餘幾分上位者的威嚴。六年的漂泊不定,苦楚煎熬,令他華髮叢生。原本不過是三十餘歲的年紀,而今卻猶如五六十歲的老叟一般。
新仇舊恨齊聚,李諶拔刀而出,高呼著衝了上去:“兒郎們!殺了此獠!!為孤一雪心頭之恨!!”若是不殺了此人,他心中永遠都梗著一根刺,便是死了也拔不去。更何況,擒賊先擒王,要想破他們設下的合圍計策,唯有殺其主將了!!
他的親信們毫不遲疑地緊跟其後,唯有嫡次子呆呆地立在原地,忽然喃喃道:“為何會如此……原本我也該過著這樣的日子……我也該……”作為宗室郡王之子,他也本該如此玉樹臨風,從容自若,而不是如鼠輩一般四處逃竄,甚至比那些有田有地有家的平民還不如。當年父親謀逆舉事時,他不過十一二歲,只想著自己日後會是太子,根本從未想過失敗之後將會過著這樣的日子。
若是以後都須得這麼活著,還不如被抓住,然後流放千里……至少不需要隨時隨地都擔心被人捉拿……
頃刻間,一顆頭顱從他面前飛了出去,雙眼大瞠,死不瞑目。
緊接著,溫熱的鮮血濺了他滿臉,眼前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屍首。
王都督不過是殺了逆王,割下了他的首級。餘者便由早已埋伏好的兵士們用箭雨對付了,若有欲衝出去的,則另有兵士專門負責補刀刺殺。半個時辰之後,兩三百逆賊也被殺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完全呆怔住的河間郡王次子。
“將他捆了,割了首級計功,咱們回營地去。”
回到營中,王大都督遂拿了將士們特地挑出來給他留下的靺鞨珍寶。然而,他卻瞧也不瞧裡頭紅燦燦的寶石項鍊,而是用裝珍寶的檀木盒,將逆王李諶的首級放了進去,又堆了不少香料防腐。
之後,他抬首看了看天候:“已經是仲秋了,應當能多存些時日。你們便八百里加急,將這個盒子送回府去罷。”說此話時,他滿臉皆是溫柔之色:“他應當會喜歡這個禮物罷。”李諶一直是他們的心腹大患,而今總算是殺乾淨了,也不必再擔憂他什麼時候又冒出來攪弄風雨。
眼見著傳令兵抱著木盒離開,守衛在旁邊的無知衛士們額角冒起了冷汗:大都督的內人,果然……不同凡響!尋常人等根本消受不住啊!!對視一眼之後,他們情不自禁地想象起來——當大都督夫人開啟木盒看到裡頭猙獰的頭顱時,究竟會是什麼反應?
數日之後,逆王李諶的頭顱被梟首示眾,掛在了長安城城門前的長戟上。
新安郡王牽著小皇帝,微微笑道:“陛下,對待謀逆起兵之賊,絕不可心慈手軟。”
“嗯,朕明白了。該罰的時候罰,該賞的時候賞。偶爾也可以心軟,但有些事絕對不能心軟。”
“說得好。今天晚上,陛下可以多吃一塊桂花糕。”
“阿兄對朕真好!!”
“不能讓你大姊姊知曉。”
“阿兄放心吧,朕保證誰也不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