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飛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總章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由鄂國公尉遲慶統率的京城十六衛匆匆出京趕往太原府護駕,以穩定京城中早已浮動不已的人心。就在兩天之後,三月二十三日深夜,正當京城中的人們無不陷入沉睡中的時候,看似寧靜的江夏郡王府內,卻悄悄聚集了足足上千名部曲。
跳動的火光映照中,立在正堂臺階上的江夏郡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的親信屬下們,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些許血色,高舉杯中酒,高呼道:“飲勝!!”
一群烏泱泱的大漢默默地高舉酒罈,仰頭飲盡,而後紛紛將酒罈摔碎在地上,相視大笑。每一個人都雙目赤紅,滿面殺意,群情激昂。江夏郡王目送他們手持火把,疾步奔出了府,朝著北面的大明宮而去,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看向身邊似有些瑟瑟發抖的少年郎,溫和地道:“怎麼?大郎,成敗就在今夜,你該不會是害怕了罷?”
少年郎勉強掩住遲疑與驚懼之色,囁喏著道:“我只是……只是想不到,族兄竟然……”
“竟然使出如此激烈的手段?”江夏郡王替他說了下去,似笑非笑,“難不成你以為,想登上東宮太子之位,甚至踏上九五之尊之座是如此容易之事麼?只需私下抱怨幾句就足夠了?聖人便會看到你的好,想起你才是他的長子?你才應該被立為儲君?”
少年郎,不,或許該稱他為齊王,用複雜無比的目光端詳著眼前的族兄。他並不是十足的蠢物——就算此前被忿恨與嫉妒徹底衝昏了頭腦,做出了種種不智的選擇,事到如今,他也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真面目。
他不過是江夏郡王起兵謀逆的藉口罷了。唯有借他的名義,方勉強可稱得上名正言順。否則,江夏郡王一介遠支宗室郡王,毫無正經職缺在身,又何德何能,膽敢圍攻杜皇后所在的大明宮?倘若他失敗了,那他作為“主使者”,同樣死無葬身之地;倘若他成功了,那他也只能當幾個月傀儡,最終下場同樣悽慘。
這一瞬,齊王忽然想起了許多人。遠在太原府,早已對他失望,據說“生死不明”的父親;被廢為庶人,出家為尼,卻始終靜不下心的母親;淡然面對一切,高高在上,彷彿所有都盡在掌握之中的嫡母;神采飛揚,擁有無數關愛,倍受寵愛的阿姊長寧公主;膽怯畏縮,平靜安寧,卻往往極能把握分寸的阿弟蜀王……
若是這些親人得知他做下的錯事,又該會是何等反應?
齊王不敢想,也不能想。可他更不能如江夏郡王的意,被他生生利用至死。他確實流著楊家貪婪的血脈,錯信了不該信的人。但他姓李,是聖人之子,堂堂的金枝玉葉,怎能過得如此窩囊?連一個遠支宗室郡王也能欺壓到他的頭上?!
江夏郡王並不在意齊王的沉默。在他看來,這個貪婪的少年郎已經別無選擇,只能追隨著他,直至無聲無息地死去。於是,他笑道:“我不是在為你打算麼?你那嫡母是個狠心的,瞧瞧她怎麼對付懷有龍嗣的袁淑妃?你還不曾醒悟過來麼?你是庶長子,同樣礙了她的路。為了腹中未出世的五皇子,她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你。你如此做,也不過是隻想著自保罷了。放心,聖人與先帝都不會怪罪於你的。”
“……族兄,那接下來我該做甚麼?”默然片刻後,齊王方低聲問道。
“隨我來便是。”江夏郡王攜著他來到王府外。二人翻身上馬,上百部曲立即執著火把聚集在他們周圍。前後林林總總將近千人來到裡坊門前,坊中的武侯不但視如不見,竟然還給他們開啟了坊門。
一路往北,沿途不少裡坊中都湧出了來路不明的大漢。漸漸匯聚,竟林林總總有三四千之眾。齊王心中驚駭,不禁擔憂地望向猶如龐然巨獸般伏在長安城東北的大明宮。事態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嚴峻,顯而易見,至少左右金吾衛已經有一位將軍被江夏郡王控制了。不然,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聚攏瞭如此眾多的叛軍。
留在京中的其他數衛府兵,究竟還有多少倒向了江夏郡王?!措不及防的監門衛能守住大明宮麼?
眼見著大明宮已然近在咫尺,江夏郡王卻倏然命眾人停了下來。所有人皆訓練有素地停在原地,換成了戰陣。而他眯著眼睛望去,黯淡的燈火下,緊閉的宮門邊竟是空無一人。
不過,下一刻,宮牆上便漸次亮起了火把,猶如一條長龍輕吟著睜開了雙目,朝著這群叛逆張牙舞爪。而宮門丹鳳門之上,被監門衛們簇擁在中間的,正是一身戎裝的新安郡王李徽與長寧公主。
顯然,大明宮早有準備,彷彿預料到這幾天必定有人作亂。但這時候已經容不得江夏郡王細想究竟是誰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