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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計策已經定了,而後便該討論具體該如何佈置人手。程青本打算默默地旁聽,適時提點他們,免得留下甚麼漏洞。不料,他此舉卻引來幾位晚輩齊齊矚目,彷彿對他依然存在深感詫異。於是,他只得識趣地起身告辭——既然彼此之間尚未建立足夠的信任,他又何必留在此處討人嫌棄呢?
“姑父慢走。”李徽與長寧公主道。王子獻則向旁邊的清秀少年郎遞了個眼神,那少年郎遂輕輕頷首,將“貴客”送出了道觀。
“某孫二郎,在平康坊西北曲開了一家孫家食肆。若是駙馬想給郡王傳信,便儘管遣人前來就是。”月光灑在少年郎身上,襯得他的容貌越發出色。他從寬袍袖中取出一枚猶如彎月的羊脂白玉佩,淡淡地道:“此為信物,望駙馬妥善保管。”
程青將玉佩收入懷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之後,低低地笑了起來:“玄祺和王補闕用人可真是不拘一格。看在他們為我解惑的份上,下一回你便能見到想見之人了。此外,我還須得叮囑你一句——安興長公主府並不是易入易出之地,莫要白白枉費了心思與人力,否則必會得不償失。”
少年郎一怔,便見這位駙馬迅速欺近,在他耳邊道:“記住了麼?二郎……不,孫娘子。”說罷,他便戴上黑披風上的兜帽,無聲無息地隱入了夜色之中。少年郎有些懊惱地咬著嘴唇立在原地,直至隱隱傳來武侯巡邏的腳步聲,方退回道觀內。
接下來數日,陸續又有幾名官員被人揭發為彭王餘孽,押入大理寺受審。他們的家人四處打聽訊息,只恨不得將平日積累的人脈都用個乾淨,卻依舊無法干涉此案。往日親密往來的親戚同僚,轉眼之間就與他們紛紛斷絕了關係。走投無路之下,他們甚至不惜去三司主官以及吳國公府、簡國公府、荊王府等重臣府邸前長跪求情,卻依舊沒有任何效用。
就在此時,極其偶然之下,他們聽人議論說,這幾個人都是安興長公主招認出來的,罪狀確鑿無疑。一時間,滿腔絕望均化作憤怒——
憑什麼安興長公主靠著時不時招認幾個“餘孽”,便能在公主府悠閒度日?而他們家的阿郎不過是一時迷惑做下錯事,便極有可能淪落到流放甚至於斬首的地步?!若非安興長公主當年信口雌黃,他們又如何會鬼迷心竅?罪魁禍首不必受懲罰,反倒是從犯重罰,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於是乎,這些家眷一面借探監之機勸說自家阿郎也學著安興長公主戴罪立功,一面帶著奴僕浩浩蕩蕩地圍住了安興長公主府。因安興長公主乃是“軟禁”,府內外裡三層外三層皆是金吾衛。他們也不敢冒犯這些挎著橫刀的金吾衛,便隻立在府外哀哀哭泣。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金吾衛以及路人們均是目瞪口呆。
公主府中,安興長公主正悠然地臥在藤簟上納涼。她身邊的侍女或輕輕地打著扇子,或喂她吃冰鎮的櫻桃,或捧著帶著絲絲冷意的酪漿,端的是無比愜意。她正似睡非睡,倏然聽得外頭隱約傳來哭訴聲,不禁眉頭微蹙。
一位擅長識眼色的侍女立即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回來稟報道:“不知何時,外頭圍了一群奴僕,正對著金吾衛與路過之人哭訴,金吾衛也並不驅散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胡言亂語。附近圍攏了好些平民百姓,都聽信了她們的……一面之詞,紛紛議論起來……”
“一面之詞?”安興長公主慵懶地抬起眼。
那侍女渾身微微一顫,方垂首繼續道:“奴也只聽了一段,大抵是埋怨貴主當初說服他們家郎主附逆彭王,如今卻靠著……戴罪立功說出餘孽而……而脫罪……”許是太過緊張,不過頃刻之間,她額間便已然滿是冷汗,不知該如何將那些話妥善轉述為好。
“哪幾家?”安興長公主眯起眼,見她支吾著回答不出,冷笑一聲,“蠢物!”她話音方落,旁邊便有兩個侍婢將這個癱軟在地的侍女拖了出去,其餘侍女依舊默不作聲,甚至連打扇的頻率都始終不曾變過。
未幾,駙馬程青來到了寢殿中:“方才聽見外頭傳來哭號聲,真是喪氣得緊。派人去仔細打聽,結果竟是這幾戶人家——”他說了三四個五品以上京官之名,懶洋洋地道:“卻也奇怪得很,好端端的不去大理寺前鳴冤,來圍住公主府作甚?幸而如今我們也不必出門,否則豈不是被他們堵在府中了?”
“……”安興長公主沉默片刻,忽然揮手將旁邊裝著櫻桃的碟子打翻在地。瓷片四濺,劃破了旁邊侍女的臉頰,也擦過了程青的手背。侍女自然一動不動,程青則皺眉看著傷口。這並非他首次見著安興長公主失態至此,然而每一回都覺得格外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