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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挑著一副糧食擔子,莫天留拖拖拉拉地走在了靠近隊伍末尾的位置,很有些沒精打采地跟隨著隊伍朝前挪動著腳步,時不時還開口朝著走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沙邦粹低聲招呼:“棒槌,你再走慢點......再幫我勻過去些糧食......”
叫莫天留連著吆喝過了幾回,挑著滿滿一擔糧食的沙邦粹索性停下了腳步,伸手從道路旁的樹木上扯下幾根藤蔓,三兩下便將莫天留挑著的糧食擔子與自己挑著的糧食擔子捆成了的擔山架的模樣,一個人將所有的糧食扛了起來,這才悶聲朝著空著雙手的莫天留低聲叫道:“天留,你這到底是咋了?打從慄隊長說要送糧回大武村,我瞧著你臉上就像是挺不樂意的模樣?給我說說——你又琢磨啥呢?”
看看身邊沒人,莫天留很是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這還能琢磨啥......我說棒槌,你和我......還有大武村裡出來的這些丁壯的水澆地,怕是得懸!”
瞪圓了眼睛,沙邦粹頓時停下了腳步:“咋?當面鑼、對面鼓說好的事兒,江老太公還能混賴了咱們不成?”
朝著沙邦粹一擺手,莫天留依舊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這就不關人家江老太公的事兒!你想想看,打從咱們小時候明白人事到如今,你都不說見過——你聽說過哪家綹子朝村寨裡面送糧食的沒有?”
愣怔了片刻,沙邦粹緩緩搖了搖頭:“這倒是......真沒聽說過!各處綹子都只是從村寨裡邊搶糧食,入了綹子的人想要攢點體己送回家,那還都得偷摸著才行,都怕叫旁的綹子裡有人瞧見了,再把禍事招到自個兒家......”
伸手在沙邦粹挑著的擔山架上一拍,莫天留朝著走在隊伍中間的栗子群一努嘴:“大當家的把原來茶碗寨綹子裡的人都給放出去了,十來天的功夫,估摸著鐵屏山裡大大小小的綹子,全都能知道茶碗寨換了當家!今天再這麼大張旗鼓的朝著大武村裡送糧食,那就更坐實了茶碗寨跟大武村穿的是一條褲子不是?”
“那又能咋樣?”
“.......你這輩子就只能是個棒槌!這訊息傳出去之後,大武村和茶碗寨就算是綁到了一張板凳上!有茶碗寨在一天,旁的綹子就不敢輕易招惹大武村!可只要是茶碗寨不護著大武村......你覺著能出啥事?!”
“那咱們不都在茶碗寨裡待著麼?哪兒還能不顧大武村?”
“那咱們的水澆地呢?!”
眨巴著眼睛,沙邦粹緊鎖著眉頭嘟囔著算計起來:“在茶碗寨待著就沒水澆地......回村裡種地就沒茶碗寨護著村子.......這顧頭就顧不了腚......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
輕輕嘆了口氣,莫天留腳下加緊、與沙邦粹走了個並肩:“我算是琢磨出來了......這要是慄大當家的能一直照著他每天晚上說的那些規矩路數辦事,怕是咱們當真難把大武村裡的水澆地拿到手裡了!就那些個規矩路數,哪條都是奔著人心裡頭的公道去的,哪條也都是先人後己的門道!聽慄大當家話音裡的意思,他還只是這報號八路軍裡一個聽規矩辦事的小官,還有比他大不少的官,也都是照著這些規矩行事!鬧不好......這八路軍能成大事!?”
疑惑地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莫天留,沙邦粹不禁低聲問道:“每天晚上慄隊長教規矩,你不都靠我身上打瞌睡麼?有好幾回你可都睡得栽地上了......”
“你傻我也傻?!你看著我每天晚上都閉著眼,可我那耳朵都是支稜著的,慄大當家說的每個字我都聽清楚了!就他前天晚上說的,等將來打跑了鬼子、天下太平了,大傢伙都能得著一塊地去種......這打跑了鬼子,可真不是三年就能辦到的事兒!哪怕他慄大當家說的話當真算數,咱們的水澆地......那也得好多年後才能到手裡了......”
“那咋辦?”
“能咋辦?老實跟著慄大當家混著幹吧!先前打的那等慄大當家散夥倒秧子的主意,怕是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