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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不會願意看到她這樣的。她甚至還妄想用這天下絆住她。
夏侯沛垂下頭,笑了笑,滿是苦澀。
可是,她只想時時刻刻與她相伴,不論人間地獄。
太后枕下露出的一角藍色,那精緻的花邊十分眼熟,夏侯沛不由自主地伸手將它取了出來。
這是一個佩囊,絲綢的布料,做工精細,樣式大氣,上面還用金縷別具心裁地繡了桃花。
夏侯沛的手從拿到這個佩囊起,就不住的輕顫,她咬緊了牙關,眼淚溢滿她的眼眶。
這是她大婚之日派鄧眾連夜送入宮的佩囊,她在裡面放了一縷她的發,只要阿孃拆開,就會明白她的心意。
那是大婚之夜,她想要結髮相守的人卻與她相距甚遠。她忍了多年的愛意終於在那一夜放肆,她既想阿孃能開啟那佩囊來看,又怕她會開啟佩囊來看。
不知多少年過去了,它仍是從她手中遞出去時的樣子,沒有一絲損壞。阿孃一直收著它,她一直將它視若珍寶,放在枕下。
在她以為,阿孃對她的愛避之不及的時候,她也同樣地愛她。
夏侯沛雙唇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巨大的悲慟徹底攫住她的心頭。她望向太后,太后仍在昏睡,她毫無意識地閉著眼睛,夏侯沛多想她能醒來,寵溺而溫柔地喚她一聲“重華”。
她捂住嘴,死死地忍住哽咽。
這個秘密,阿孃守了多少年,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這個秘密,永遠不會有說破的一天。
她們的愛,深切而無望<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太后醒來,已是入夜,那時,夏侯沛已經走了。
那個佩囊被她放回到了原處。太后不會知道,她苦苦保守的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
阿祁走了進來。
“聖人來過了?”太后問道。
阿祁略一猶豫,搖了搖頭:“不曾來過。”
幾日前,太后對夏侯沛說了再也不想見她以後,夏侯沛便再未出現在她眼前。
太后點了點頭,目中出現一抹悵惘。
只是,片刻,她的目光便被床前的坐榻吸引,那裡有一處深深的凹陷下去,只有長久的跽坐,才會如此。
太后目不轉睛地看著。
冬日的雪呼嘯降落,整座皇宮都被淹沒。
今年的冬日,格外冷,滿宮上下,沒有一人,能夠輕鬆。
太后的身子,撐不住了。
太醫知道,太后知道,皇帝也知道。
可是卻沒有一人提及。
魏會在越國的訊息不斷傳來,可那已經不重要了。稻草終歸是稻草,救不了頻臨溺亡的人。在沙漠之中看到的綠洲,也多半是催人死亡的幻影。誰都阻止不了死亡的來臨。
夏侯沛取出那一瓶“磐石”,她深深地凝視,那是她最終的歸處。
地下那麼冷,阿孃本就畏寒,她怎麼放心讓她一人去。
長秋宮的宮人來了,這一回,她沒有倉皇驚怕,她鎮定地與夏侯沛道:“聖人,太后請您過去。”
夏侯沛道了一聲:“知道了。”將那白色的瓷瓶放回暗格。
傳位與先帝十一子燕王的詔書已然寫好,一併封存在暗格之中。
人,一旦看透了世事,便再沒有什麼能牽絆住她。她這一生所求,都已得到了。
夏侯沛走到長秋宮。
太后躺在榻上,她老了許多,已虛弱到連開口都困難。
夏侯沛卻知道,她仍然是那個心性堅定,從容不迫,縱然泰山崩於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女子。
她彎下身,依偎在她身旁:“阿孃,我來了。”
太后轉過頭來看她,她張了張口,艱難地說出幾字:“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夏侯沛垂眸。
太后閉上了眼:“你可是想……讓我不能,瞑目?”
只一句話,讓夏侯沛潰不成軍,她搖頭,不要這樣對我。
太后艱難地喘過一口氣,她看著夏侯沛,目光變得無比柔和,她張口,聲音低微<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夏侯沛低下頭去聽。
“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夏侯沛拼命地搖頭。
太后的眼睛灰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