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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石如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道:“子陵歡喜劉備這個人嗎?”
徐子陵毫不訝異的聳肩道:“我從沒想過歡喜他還是不歡喜他。在我心中,他的形像很模糊,仿似是個沒有什麼鮮明性格的人。反是他的軍師諸葛武侯、大將關雲長、張飛和趙雲都是鐵錚錚的英雄豪傑。劉備能使這些超卓的人物為他所用,本身怎都該有點斤兩。”
不修邊幅,狂野依然的鄭石如來到他左旁,冷哼道:“應說劉備是叨他們的光,愛屋及烏下不但被視為當時正統,已被史家塑造為‘信義著於四海’的人,事實上他並非講信義的人,劉璋一片好心邀他入蜀,他卻串通劉璋手下法正和張松,取蜀而代之。可知劉備根本是個心辣手狠的人,信義只是拿來裝飾門面,利害攸關時那還有興趣講仁義。偽君子實比真小人更可惡。”
徐子陵欲語無言,對此他比任何人有更深刻的體會。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在爭天下的鬥爭中,從不講天理人情,仁義只是籠絡人心的其中一種手段。
鄭石如嘆道:“三國最了不起的人物是曹操,卻揹負惡名,使後人‘尊劉抑曹’。看吧!劉備的陵墓正巍然矗立我們眼前,曹操的早蕩然無存。劉備吃香,陵墓沾光。傳說曹操臨死前吩咐下屬在漳河邊設七十二疑冢好教狠他的人沒法剖棺戮屍。這分明是後人虛構出來的故事,因曹操死時魏國兵權盛極一時,那會想到有人敢來攪擾他的皇陵。後世的人卻對他如此生安自造,可看得出人的偏袒是多麼可怕。”
徐子陵皺眉道:“鄭兄為何像滿腹牢騷的樣子?”
鄭石如苦笑道:“我確是滿腹牢騷,因為巴蜀這個月來風起雲湧,一向風平浪靜的成都再不安寧,動輒出現幫派互斗的亂局。”
徐子陵愕然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鄭石如頹然道:“還不是因‘天刀’宋缺送來的一封信?”
徐子陵心神劇震,曉得爭霸天下之戰,終因宋缺的參與把巴蜀武林捲進這可怕的大漩渦去。
第五十卷 第十一章 道窮則變
送走桂錫良和幸容後,寇仲策著千里夢到城外散心,無名在他頭頂高空盤旋追隨。無論他如何忙碌,總找個時間讓千里夢舒展筋骨,與無名戲耍一番。
這可是突利的教導,人和動物需時間培養感情,建立密切的關係。
無名在天空俯衝而下,寇仲發出鳥言,舉起左臂讓它降落,當堅硬的鷹爪抓上他腕口,他生出與座下愛馬和跨兒血肉相連的親密感覺。
或許會有一天,他落敗逃亡,身邊的兄弟逐一倒下,漫山遍野的敵人從後追趕,而筋疲力盡的他只有愛馬愛鷹追隨,在失去一切後,他會否學西楚霸王項羽般自盡?
寇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當桂錫良和幸容痛陳利害,拒絕助他奪取江都,使他首次生出身處絕境的頹喪感覺,但卻沒有怪他們不夠朋友,並體會到兩人的苦處。他們現時身分不同,下面有數千弟兄在他們領導下混飯吃,不可能因他一個命令把全體人投進動輒全軍覆滅的險境裡。
他們的分析更是針對實際情況而發,他縱能攻進江都,可是在李子通準備充足下,他縱能得意一時,卻難持久。即使出現奇蹟,他成功把李子通趕走,可是當其他城池的李軍在他陣腳未穩時全面反撲,他絕守不住江都,最終仍難逃被殲的命運,他怎忍心讓信任自己的手下白去送死。
想起竇建德破黎陽城後的巷戰,他整個背脊涼浸浸起來。當時竇軍以多出敵人十倍以上的優勢軍力,敵方主將又率眾外逃,守城兵員經多天晝夜不眠的苦守致筋疲力盡,士氣低落,他們仍要逐寸逐尺的殺往城內去,為最後勝利付出傷亡慘重的代價。
江都可不比黎陽,他縱使盡起彭梁四萬少帥軍攻入城內,仍破不了規模比得上長安皇宮的江都宮,當年若不是籠裡雞作反,豈會那麼容易推翻楊廣。
他少帥軍大部分將士都是沒上過戰場打過硬仗的新丁,無論訓練如何精良,對自己如何忠心不二,南上戰場即遇上最慘烈逐街逐巷的鬥爭,怎吃得消。
寇仲腦海幻出鮮明的景象:他和手下攀上城牆,突破缺口,殺進城內,蓄勢以待的守軍潮水般從四方八面湧殺過來,箭矢雨點般從牆頭、哨樓和掣高點灑下,帶起一蓬蓬的血肉。
皇宮的精兵不斷增援,城外營地的軍隊蜂擁而至。
寇仲不由打個寒兢,生出不寒而慄的駭然感覺。
當洛陽城破,李世民率軍東來,李子通則從後截斷他所有南退的水道陸路,無險可守的彭梁能支援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