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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壕”後是“接城”戰,“木驢”在這種情況下是必備之物。木驢為四輪大車,頂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懼石擊,且蒙著藥制牛皮,不容易燃燒,其下可隱藏近百戰士,在掩護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牆,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場的時刻,飛樓、撞車、登城車、釣堞車、火車、高樓、雲梯和衝擊城門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萬鈞之勢,攀城、撞牆、擊門,務要登上城頭,並在城上站穩陣腳,再逐步擴大突破口,消耗敵人的意志和防禦力。
寇仲和劉黑闥並騎在前線指揮這場慘烈的攻城戰,竇建德則留在離城較遠臨時搭起的指揮台上,以火把、號角、戰鼓指揮全域性的進攻退守。
今趟和竟陵之戰不同處,是當年杜伏威採取“開其一角”的策略,留下生路讓城內軍民逃走。今趟竇建德則是重重圍困,務要殲滅城內所有將士,令李世和李神通不能逃往衛輝,重整軍容。
不過無論竇軍準備如何充足,資源總是有限,所以竇建德把攻城的主力集中攻打東門,對其他三門的進攻規模則小得多,作用只有牽制敵人,防止敵人突圍逃走。
在城內城外的火把光照耀下,承受了幾天幾夜從沒間斷狂攻的黎陽守軍,已是疲態畢露。
寇仲曾三度親自攻上城牆,斬敵過百之眾,最後仍給李神通、徐世和敵方一眾高手拚死迫回城外。剛才他回營休息兩個時辰,此時精神體力盡復,又再披甲上馬,等待城破的一刻。
他高踞千里夢馬背上,無名傲立左肩頭,虎目閃閃生輝,心神卻平靜如井中水月,掃視敵我雙方你死我活的慘烈攻防戰。
“轟!轟!轟!”
檑木撞車一下接一下的衝擊城門,似在代表黎陽軍的力量正一分一分的被削減,攻城者亦為此每一分的削弱敵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城外被敵人箭火燒著的木驢、樓車,部分已成灰燼,一些仍在熊熊燃燒,送出團團濃煙,遮天蔽空。
城內亦多處地方冒起火頭,煙屑橫空,都是拜以投石機發放的火球彈所賜,務使城內軍民疲於奔命。
箭矢和投石似飛蝗般於城內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新增為這無情戰事犧牲的亡魂,仁慈和憐憫在這根本沒有容身之所。
寇仲愈來愈感到戰爭像在下棋,而亦必須以這種冷酷的心情,才能以只求成果的心情,指揮已方人馬的進退。
攻城的竇軍就像大批不理自己生死的螞蟻,攀梯登牆的朝牆頭的敵人攻去,守城者則憑高牆拼死抵擋敵人,將企圖攀城的敵人消滅在垛口或城牆下。
近身的肉搏,顯示攻防戰進入高潮尾聲。
這是今夜由竇軍發動第三波的攻勢,上兩趟竇軍給守城唐軍拋撒的石灰、糠枇、滾油、石塊粉碎了破城的願望,今次顯是資源補給不繼,防守力大不如前,再無法和無暇先一步阻止檑木車直接衝擊東城門。
每趟攻城前,竇建德均向李世、李神通招降,均被堅決拒絕。
劉黑闥搖頭嘆道:“李世輸啦!”
寇仲仰首往李世帥旗豎立處瞧去,果然不再見到李世和李神通的身形,點頭同意道:“小心他們趁城破時突圍逃走。”
劉黑闥回首一瞥在身後嚴陣以待的一千精騎,冷笑道:“豈有這般容易。”
接著發生命令,餘下的百多輛梯車、撞車,兩隊手持巨盾弓箭位於騎兵隊兩旁,人數各達五千的步兵師,在戰鼓聲中往東門方向推進。
“轟隆”!
堅固的東城門終不堪衝擊,頹然往門道內傾倒,揚起滿門塵屑木碎。
攻城一方士氣大振,喊喝震天而起,把廝殺聲和兵器交擊的聲音完全掩蓋。
劉黑闥色變喝道:“退後!”
號角聲起,負責撞門的檑木車隊倉皇后撤,卻遲了一步。
只有寇仲明白劉黑闥色變的原因,是為錯估破門的時間而致失誤,不用說是敵人暗中移開堵塞以增強城門抗力的沙石鐵車,使城門被輕易撞破。要知如按原定計劃,城門破毀的一刻,檑木車必須立即退走,工事兵則負責清理門道內的障礙物,再讓步兵殺進城內,最後才是劉黑闥和他的騎兵隊長驅直入的衝擊戰,但此刻事實與預估出現不符,使竇軍一方雖是佔盡優勢,在時間仍要進退失據。
果然城內鑼響,大隊敵騎從城道蜂擁而出,見人就殺,分成數股往四方八面突圍,負責撞門清陣的工事兵哭喊震天的四散逃命,更添敵騎逃生的機會,東門外的戰場亂成一片,敵我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