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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徐子陵如何猜想石之軒的反應,仍猜不道他的情緒會激動到慷概悲歌。
他的歌聲疲憊蒼涼,把他心內深藏的痛楚以一種近乎自戀和耽溺的方式釋放出來,像一斷公告天下的懺情書,充滿灰暗艱澀的味道,誰能不為之動容。
這幾句的詩文是說只有高山變為平地,江水枯竭,冬天響雷,夏天大雪,天地合攏,才能與所愛斷絕情義。
如此深情出現在一個親手設計害死自己嬌妻的大邪人身上,份外使人感到他的矛盾和自責。
徐子陵無發把扮作嶽山時心狠手辣的對手,與眼前這神傷魂斷,灑傲不群,又充滿才情,文質彬彬的人聯絡起來,一時欲語無言。
他首次體會道侯希白說石之軒有雙重性格的評語。
寇仲正憑窗下望,赫然見道徐子陵的雍秦正和一箇中年儒士乘艇而過,心內的震駭是非任何語言可以形容。
他直覺感道此人正是石之軒,因他曾從徐子陵口中聽過對石之軒衣著外貌的形容。
幸好可達志坐的位置看不道河內的情景,兼且正在點菜,茫不知寇仲給嚇得出了渾身冷汗,魂飛魄散。
小艇在橋底停下。
為怕惹人注目,可達志的手下在門外散去,沒有跟到二樓來。
樓上鬧哄哄一片,坐滿客人,其中一桌是李密和晁公錯,只看李密沒被邀往春狩,可想見他在李閥眼中的地位。
可達志遣走夥計,向寇仲道:“對可某先前的問題,先生有什麼話要說的呢?”
寇仲此時判斷出石之軒對徐子陵暫無惡意,雖仍大惑不解,但心兒總安定下來,腦筋轉到可達志身上,曉的自己若表示出不知庫下有庫的事,任自己說得天花龍鳳,休想可達志肯信舍利在他手上。只恨自己若說知道庫下有庫,仍是不妥,因為李閥方面的人早肯定他和徐子陵沒有進入下一層的寶庫,事實亦是如此。
可達志擺明是一言不合,就揭破他的身份,免的他有機會逃離長安。
寇仲從容一笑,壓低聲音道:“敢問可兄,若我真的是從沼洞逃生,現在能否和你坐這裡喝酒聊天呢?咦!又下大雪哩!”
可達志往窗外望去,一片片的雪花從天上降下,來勢比以往大雪更來勢凌厲。
第三十五卷 第十二章 慘陷敵局
徐子陵見過石之軒三種截然不同的臉面:一派邪王本色、辣手無倩的石之軒;佛光照人,橫看豎看都是得道高僧款兒的無漏寺方文;最後就是眼前這內心深藏無盡苦痛孤獨的落魄文士。
大雪像兩道簾子般把橋底變成一個仿似與外世隔絕的天地,外面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失去所有實質的感覺。
偶有其他船隻闖入,瞬又離開,短暫地把內外兩個天地連擊在一起。
石之軒低沉的聲音又在橋底的封閒空間響起,只聽他道:“自從她死後,我從未試過如此孤獨。我曾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為何我要這般做。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充滿深刻痛苦的自責和懊喪。
徐子凌呆看著他,眼前的一切毫不真實,“邪王”石之軒竟在他面前後悔自責,說出去包保沒有人相信。
忽然間,他明白到他的破綻是他的確對石青璇的生母碧秀心勁了真情,他不是捨棄石青璇,而是怕面對百青璇。
上乘先天內功最重心法修養,他是因心中死結難解,才便不死印法出現破錠,致敗於寧道奇之手。
而邪帝舍利可能是他唯一補救的方法。
徐子陵忍不住問道:“前輩怎樣看穿我的真正身份。”
石之軒劇震一下,緩緩抬頭,雙目悲傷的情緒盡去,代之而起是銳利如刀刃的閃閃邪芒,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徐子陵心叫不妙,怎料到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就把另一個可伯的石之軒請神般的召回來。
可達志凝望窗外,緩緩道:“大雪總令我想起塞外的風沙,人世間令我心動的事數不出多少件;可是我卻會對著一團龍捲風下跪,為裂破沙原上空的霹靂電閃熱血沸騰。在大自然的力量下,人是那麼渺小。這番心事我尚是首次向人透露,因為閣下不但有資格作本人的敵手,更是個值得尊敬的硬漢子。”
寇仲微笑道:“原來可兄的飲酒談心不是說著玩的,讓小弟敬你一杯。”
兩人欣然舉杯相碰,飲至滴酒不剩,相視一笑,氣氛表面融洽無間,但雙方均看到對方眼內暗藏的濃烈殺機。
寇仲露出思索緬懷的神色,徐徐道:“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