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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夢庭聽這人談吐斯文,沒有尋常商人帶的那種俗態,想必不是等閒人物,心想:“他一句不提何人相請,我若強問,他也定然不說,且讓他弄足玄虛,我只隨機應變便了。”當下和凌惜惜隨意談論沿途風物景色,沒去理睬那人。那掌櫃只是恭敬相陪,對兩人的談論竟不插口半句。
過了一會兒,酒菜送了上來,狄夢庭微笑道:“這家主人如此好客,且看用什麼豐陳酒饌來款待咱們。”說話間,酒菜已擺滿了一桌,當中是一盤芙蓉蟹絲、一盤青蓮乳雀、一盤冰花銀耳、一盂百合海棠羹,另有十幾樣別緻的小菜如梅花攢珠般佈列四周,並在凌惜惜面前擺了一壺碧螺春,狄夢庭卻是一瓶陳年狀元紅美酒。狄夢庭提起筷子,微一沉吟,說道:“這家主人的口味甚是清淡,幾道菜都佐以名花相配,倒象是閨中的膳食……”
話未說完,他抬起頭,卻見凌惜惜怔怔望著桌子,滿臉都是驚異之色,問道:“怎麼?你……有什麼不對?”
凌惜惜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對。只是這一桌菜都是我平素喜歡的菜餚。”
狄夢庭道:“那又怎樣?”
凌惜惜道:“我只奇怪,這幾道菜好象是特意為我做的一般。若是在凌府之中,倒也罷了。但鹽官鎮地處僻遠,如何整製得出這樣一桌精緻的酒席?這家主人又是誰,怎會知道我的飲食口味?”
狄夢庭也覺得這事十分蹊蹺,江湖中的奇詭怪異之事,他聽說的頗不在少,但突然被人請了這樣一桌酒席,而主人避而不見,這種事情卻從沒聽說過。看那掌櫃的步履舉止,決計不會武功,談吐中也毫無武林人物的氣息,瞧來他只是奉那主人之囑,不見得便知內情。他雖覺疑惑,卻不願凌惜惜為此擔心,說道:“有人請客豈不是好?咱們總不能辜負了人家的美意。來來來,咱們隨遇而安,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兩人隨意落箸,但覺這桌菜清淡鮮美,餘味幽香,定是名廚的手藝。凌惜惜見狄夢庭吃得香甜,心中甚喜,她本來不善飲酒,為了助狄夢庭之興,也勉強陪他喝了兩杯,嬌臉生暈,更贈溫馨。狄夢庭心中感動,想道:“當初我離開四諦島的時候,只想找到大哥,與他聯手闖蕩江湖,傲嘯長風,無牽無掛,此刻我心中卻多了一個惜惜。嘿,這真叫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想到這裡,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幾分柔情,嘴邊露出一絲微笑,又想:“有惜惜為伴,談談講講,那是何等的快活。以後若能這樣的生活下去,說得上無憂無慮,快樂逍遙。”
凌惜惜見他嘴角含笑,低聲問道:“你想什麼呢?”
狄夢庭望著她臉上薄施粉脂,在清秀中隱現嬌豔之色,脫口說道:“你若是戴上了鳳冠霞佩,可真象新娘子一般呢。”凌惜惜臉上一紅,轉過了頭不理。狄夢庭暗悔失言,但偷眼相瞧,她臉上卻不見有何怒色,目光中只是露出又喜悅又羞怯的光芒。
狄夢庭倒有幾分不好意思,斟滿一杯酒,自言自語道:“言出不端,該罰,該罰!”說著將酒一飲而盡,似乎將歉意和酒一起吞服了,笑盈盈地望著凌惜惜。
凌惜惜微微一笑,薄嗔道:“貧嘴,再罰!”又將一杯酒遞到他的嘴邊。
狄夢庭舉杯欲飲,忽聽酒樓外傳來一陣馬蹄急奔之聲,那掌櫃原本坐在桌邊相陪,這時走到窗邊,探頭一望,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聲道:“來了,來了。”
狄夢庭放下酒杯,也向窗外望去,只見街上奔來一輛豪華的馬車,四匹健馬放蹄急奔,一個車伕卷著舌頭“得兒……得兒……”地吆喝著,催趕駕馬,擊鞭劈啪作聲,往酒樓這邊馳來。
這是一輛裝有帷幕的輜車,車門上的流蘇在風中左右飄擺,雖然沾了不少灰塵,卻也不掩它的富麗華貴。狄夢庭打量這輛馬車,暗覺奇怪,這種輜車是專為女子乘坐的,一般的車只駕一馬,四馬的車多為軒車,乃是官宦之車,即所謂“駟馬安車”。四駕馬的輜車則少之又少。鹽官鎮地處偏僻,出現這種豪華馬車,卻是極不相襯。
他正在出神之際,忽然之間,只見一匹駕馬右足踏進了一個空洞,頓時向前一栽,就要仆倒。那車伕身子前傾,隨手一提,那韁繩登時繃得筆直,彷彿有一股大力將馬身拎起,那匹馬借力提足,騰空竄出一丈多遠,繼續前奔。
狄夢庭吃了一驚:“這車伕一傾一提,好俊的身手,好強的膂力,這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怎麼去做了車伕?”
思念未定,馬車已到酒樓前停住,從車中走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往樓上走來。狄夢庭留上了神,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