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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糊的氣味。
很多人在其間搜尋,其實大多數人都看見了當時的場景,在失去席林作人質,落入人群那一刻,外來的戰士終於展示了他們強大的火力,無數白光藍電割裂黑暗,縱橫來去,眨眼間彷彿連天地都被割成無數碎片,以至於眾人視網膜現在還在白白藍藍一片。
而四壁的山體上,無數個深達數尺的小洞,都是那些槍留下來的,穿越三十丈方圓的山頂平臺,穿越平臺外的空間,落在百丈外的山壁上,還能留下這麼深的痕跡。
沒人相信在這樣的武器群攻之下,還有人能活下來。
只是終究不能讓英雄血肉和敵人同葬,便是扒上半年一年,也要把人扒出來。
容溥已經下令,留在山洞策應的學生,都事先躲入地下山洞的學生全部出動,清理戰場。
他對鐵慈發誓一定會找到蕭雪崖,請求陛下先回去休息。鐵慈不說話也不回答,就地找了個比較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等。
喊她吃飯,她不去,喊她休息,她不理,她就坐在那裡,餓了就吃送來的吃食,累了靠著還熱著的崖壁閉目躺一躺,但任何人從底下上來,她都會立即睜開眼睛。
這一等,便從深夜,等到了天明,再從天明,等到了黃昏。
這一段分外漫長和難熬的時光裡,她大部分睜著眼睛,看樣子是在思考,但她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想。
自從慕容翊把朝三暮四都派來接她之後,她一直繃得緊緊的弦就好像忽然被調鬆了一瞬,本該立即思考下一步怎麼走,如果對方被激怒瘋狂反撲怎麼辦,如果對方的武力比預期要充足怎麼辦……但最起碼此刻,她什麼都不想想。
她在想當初金沙江上遮天蔽日的大船,居船自我隔離的慕容翊從小視窗裡給她遞禮物,不遠處蕭雪崖挺直著背脊越過跳板,孤冷地走入那一輪更孤冷的月色中去。
她轉而又想到上一次見丹霜,還是在大乾學院的校園內,也是一個抱著書走入食堂的背影,其時丹霜步伐輕快,渾身都寫滿了放鬆和快樂。
丹霜在校園裡漸漸走遠,煙花散盡後黑暗籠罩了承乾殿前漢白玉欄杆,她靠在欄杆上,看蕭問柳結束了和她最後的對話,轉回殿內去,即將跨入門檻前,問柳轉回頭,對她擺擺手。
轉而眼前又是一片風雪,父皇站在瑞祥殿院中階下,指著她身後飛龍照壁對她說著什麼,然後鑽入轎中,留給她最後一個微帶佝僂的背影。
而在那時,披著大氅的慕容翊側身回首一笑。
那是別離前他給她的最後一個笑容。
他,他,她們,她身邊最愛最在意的人們,也在她眼前漸次離去。
人間歡樂趣,離別苦。
可歡樂太短,離別太長,長到這一生都如此漫漫,看不見希望的彼岸。
有很多人站在一邊,憂慮地看著皇帝陛下,想要安慰,無力安慰。
只能更拼命地挖掘而已。
都知道時間越久越沒希望,也沒人說一聲要放棄。
拼湊的軀體七零八落,卻也不得不一一拼起來辨認,很多人拼著拼著吐了,吐了之後繼續拼。
時間緩慢又迅速地流過。
鐵慈渾身都僵硬了,連意識都漸漸混沌,隱約有人來拉她,帶著哭腔,還有人似乎在吵架,有人在嘆息,四周亂糟糟的,她很累,卻不想管,無論誰靠近,都一個巴掌打過去。
皇帝陛下一生未曾任性,卻在今日,讓所有人束手無策。
只有容溥一直沒有上前,不勸解也不嘆息,只是遠遠地陪著她。
“讓陛下歇歇吧。”他道。
她那重重疊疊的心傷,總要有個宣洩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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