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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視。鐵慈笑道:“我自然說了不算。天道倫理公序良俗道德人情說了算。既如此,諸位好自為之吧。”
她微微側身一讓,笑著示意您請。姿態尊重,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眾人瞧著越發憋氣了,當下又有人道:“別理他,也不知道打哪來的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教訓咱們了。和他說話,沒得汙了我等的清淨,走,走!”
眾人便紛紛離去,那個姓駱的“板上釘釘舉人”,還故意舉袖掩鼻惺惺作態,倒是另一個“板上釘釘舉人”,姓戚的那個,經過鐵慈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住腳,輕聲細語卻神情淡漠地道:“在下不喜沈謐,不是因為他淪落,而是因為他甘於淪落。”
說完這句,他也不看鐵慈反應,拂袖便走。鐵慈盯著他背影,忽然道:“你腳下有糞坑!小心!”
那姓戚的書生一驚,昂著的腦袋急忙低下來檢視,腳下卻平坦如常。這才明白是鐵慈促狹,隨即明白她的意思,看看左右,皺皺眉,轉身快步走了。
那些被他拋下的書生愣了一陣,急忙又大呼小叫地追上去,鐵慈看著,笑笑搖搖頭。
丹霜也搖搖頭。
有人要倒黴了。
朝廷大權雖然被太后把持,但是為了安撫朝臣,堵住悠悠眾口,皇帝和皇太女也並非全無議事之權。最起碼,查問一處地方學政有無瀆職,著令重新稽核各書院擢優名額,乃至直接黜落某幾位免試生員的權力,還是有的。
自求多福吧。
……
之後沒多久,被赤雪重新打扮過的沈謐趕到了茶樓,也不知道赤雪怎麼安排的,她竟然給沈謐找來了一身半新不舊質地不錯的儒袍,一模一樣的紫色方巾。將那躍鯉書院學生的模樣恢復了十成十。
沈母平日裡幾乎足不出戶,只等兒子“一旬一次書院休假”好見面,此刻見著兒子,喜不自勝,早忘了先前那些人。又誇他“同學”鐵慈好風度,鐵慈正好進來,笑眯眯上來再次拜見,坐下來十分自來熟地和沈母聊了一陣書院啊學業啊同學趣事啊,言談間妙語連珠,把沈家妹妹逗得格格直笑。沈母明顯還端著昔日身份架子,頗有幾分矜持,但也忍不住時時展開笑顏。
沈謐倒插不上話,在一邊捧茶聽著,越聽越恍惚,鐵慈說的書院學業、規矩、夫子、竟和他往日求學時所見一般,而那些讀書趣事,也鮮活如真,他竟彷彿真的又回到了書院,依舊還是那個自在求學計程車子……
他也越聽越驚疑,這位明明沒在躍鯉書院讀書,如何這般熟悉真切?
他卻不知道,皇太女每日功課比他當初繁重千萬倍,每日還有一個時辰的論政,天下民生、軍事、經濟、百業都要有所涉獵,大乾著名書院的學制學規,天下聞名的名士們,那是必須要知道的。
有了鐵慈,都不需要他撒謊,鐵慈自然就能把這個好同學的角色給他扮演完美,沈謐好容易等到一個話縫兒,插進來道:“此地離寒舍不遠,正巧也近飯時,這些日子多蒙關照,茅兄可願賞臉至家中用飯?”
沈母也急忙邀請。
鐵慈對他家庭環境也有些好奇,之前也打發人去送過衣物,心知這一趟上門是沈謐的誠意,笑著點點頭,道:“那便叨擾了。赤雪。”
赤雪領會,轉身下樓,去買些熟食禮物。沈謐欲言又止,知道鐵慈脾氣,容不得自己推卻,便微彎了腰前頭領路。
這邊鐵慈去了沈謐家裡,那邊海東青穿雲破霧,掠過無數人家青黑色的屋簷,飛越黃土夯建壘以青磚的城牆,翅尖掃過城外小山青翠的梢尖,山崖盡頭一抹紅影如火,躍躍飄動。
那海東青的唳聲便帶了幾分歡喜,清聲貫雲,一頭撲向那紅影。
那人伸手,輕巧地接住那巨大的鳥兒,海東青金鉤般的爪尖,緊緊勾住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
他有一雙極黑又極冷冽的眸子,眼角卻微微彎起。
野如蒼狼,甜似瓜蜜。
海東青長長短短地在他肩頭輕鳴。
他微微側耳,似乎在聽,日光灑在他鮮明如刀削的半邊側臉,耳垂上一枚青金石鑲天珠墜飾光澤流轉。
半晌,他道:“哦,原來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