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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論。
如果說是一棟老房子救助了唐老鴨,我一點也不反對。
剛盤下這個鋪面時,唐老鴨還到北京上海轉了一圈,看到那裡的休閒洗浴的裝修風格很別緻,許多漂亮的小姐或者風度翩翩的先生實在是太出色了,還有專門跪下為顧客穿鞋的服務專案,笑迎八方來客,殷勤而周到。無論如何,搞一個休閒浴室在所城尚無先例的情況下,確實有些冒險。當時,大多數人都認為唐老鴨這個農民出身的人一定是腦子裡進了水,竟然用洗澡來發家。但後來唐老鴨令人瞠目結舌的成功,讓大家承認了他的天才,他的經營理念,就象遊山玩水,遊目之餘,也頗有“騁懷”之遐想,柳暗過後是又一村花明撲眼,尤其他的情調經營,爬上山頭遙望,落在市場開花,說是上升到理論高度,把情調和品位提高了,釀得百花成蜜的意趣,其實,每日細數贏利的錢鈔就象跪在場院攤曬小米,平生出清香和富足的感覺,唐老鴨是豐收的農民。
從整條三馬路來看,陽光休閒浴是最別緻的店鋪,除了它的業務,它的佈置,它的裝潢和它的服務方式也是最獨特的。從門面上看,除了在氣窗位置上有幾塊不大的玻璃,你幾乎見不到一點我們時常看的用來描花磨砂的玻璃。休閒浴的門面是用一些未經雕琢和刨磨的木頭鑲起來的。其中那扇大門是用三棵百年以上的大樹一剖為二做的,上面斑駁的樹皮還完好無損地留在了門上。推開木頭門,首先看到一個老式當鋪似的櫃檯,櫃檯很高,得踮起腳才能看到木柵欄後面的一個老頭。老頭戴著水晶石的老花鏡,嘴巴下有稀疏的山羊鬍子,專門負責買票,有興趣的時候也替人看面相或者是為結婚的情侶擇日子。
走進一條幽深的走廊,就會看到兩邊蜂巢似地密閉著一些小房間,每個小房間都有紅木移門,每個房間的名字跟一些詞牌差不多。蝶戀花、如夢令、賀新郎、沁園春。顧客完成選擇後,陪伴他們的先生和小姐就會把洗浴的人請進一個寬敞的大廳,主要是為了讓他們邊喝茶邊等待。茶室的佈置很有些古樸的意趣,空山深雨的感覺。老樹墩雕成的茶几,邊上同樣有幾個樹根凳子,小茶桌上有紫砂壺和茶杯,還有幾小碟開心果、酒棗、松籽之類的小吃。茶舍的角落裡有一隻青銅爐子,爐子上有一個燒水的陶罐,粗糙的陶罐上有兩個口子,一個是倒水用的壺嘴,一個口子接著一根細細的竹管,竹管延伸到了一間小屋,裡面有個礦化淨水器。在茶几的小夾層上放著的是一幅象棋,黑白兩種棋子分別放在藤編的棋盒裡。
比茶道更有道的是掛在牆上的一首詩:
松下無人一局殘
空山松籽落棋盤
松籽落下數不清
千古輸贏下不完
洗浴用的各式草藥、花瓣都裝在玻璃罐裡,靠牆的一排壁櫥裡面還放著各等名酒,有威士忌、馬締尼、拿破崙、白蘭地,一些透明的玻璃瓶裡還泡著各種名貴中藥。這裡最能勾起人消費的慾望,今天泡了滿江紅和菩薩蠻,明天又想嘗試花瓣浴和羊奶浴,洗了賀新郎,再洗蝶戀花,洗了如夢令,又想洗南歌子,等把各式名堂的中藥浴都洗遍了,還要忍不住再從頭來一遍,洗上癮了,也就離不開了。這就是洗浴的好處,把人的喜怒哀樂都稀釋了,還能給你一個飄飄欲仙的輕鬆與自在。
柳笛第一次來洗浴的時候,時間以這樣的面相出現:十五,有雨。土黃用時,曲星,宜沐浴,忌遠行,衝龍煞北。柳笛給了買票的老頭一個嫵媚的笑臉,就等於付了小費,她要讓所有的人知道,自己是唐老鴨的情人,也算這裡的半個領導。因此,不等喝茶就跳進了大木桶,這時木屋裡的香氣已經濃得化不開了,洗澡水則象一大盤碎了的珠玉,各種顏色的的液體在身體上下傳導著,過了很久,她才睜開了眼,拿起竹籠裡的羊奶乳酪在身上塗抹起來,就象有一隻綿軟的手在撫摩,她拿起了綠色的浴巾,在身上搓揉了一遍,清洗著、撫摸著,雙乳以及小腹、臂膀她分明感覺到作為女人那傑出美好的軀體,晶瑩飽滿,光潔爽滑,凝脂滌雪間閃著嫵媚,如五月芬芳四溢的百合。世界多少神秘的大門在她的眉目傳情中悄悄敞開,以自己肉體的潔淨與芳香,鋪出一條鮮花盛開的慾望之路,由此抵達天堂。
這注定是個惹事生非的女人。道德是要求時間和階段的,此時還暫時想不到它。風是熏熏,情是灸灸。她知道唐老鴨在等她,卻故意把洗浴的時間拖延得更長一些。也許每一個具體的時間都有不同的意義,與吉凶悔吝一道展開。在這裡,時間並不意味著對記憶的否定,而在根本上組建著生活事件的開端,每一種方向本身就意味著全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