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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扶住他的手臂:“頭暈是嗎?”
我將他從衣櫃旁拉開,讓他在旁邊的一張雙人沙發上坐下,觸手感覺到的他身體的溫度很低,我只好取來毯子將他裹住,然後替他吹乾頭髮。
我熟練地拉開衣櫥中間一扇門,裡面整齊地掛著一排一排的各式襯衣,取出衣服選好搭配的領帶,拉開小抽屜,從左邊格子裡拿袖釦,然後是西褲和皮帶。
勞家卓靠著沙發閉目養了一會兒神,精神好了一點,站起來接過我手上的襯衣。
我佯裝若無其事問了一句:“你太太替你收拾的嗎,很整齊。”
他手指在我手邊擦過,我溫熱的面板印下一陣冰涼,短暫的流連,他怔了一會,才低聲回答我:“沒有,她一直住石澳大屋,我們不在一起。”
我說:“那是誰替你打理這些瑣事?”
他站在鏡子前扣襯衣的扣子:“有私人助理,平時大部分我自己做。”
他今日一早有個重要會議,吻了吻我的臉頰匆匆出門去上班。
我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連著臥房的書房的門半掩,清晨的光線透入,我看到小書櫃上面擺著我們的照片。
是那張曾被我撕掉的合影,如今被完整地貼上修補了起來。
如今隔了一段距離望去,光線模糊溫柔了我們的面容,看不出曾經有過的裂痕。
甚至連笑容都看不出一絲縫隙。
我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他的書房還是老樣子,分門別類收拾得整潔乾淨,桌上的電腦換了新的。
擱在右邊有一個檔案袋開啟著,我看了一眼,然後從裡邊抽出了一張相片。
那是——在蘇黎世的文化藝術節,我站在酒店門外,穿著套裝,略有些拘謹的笑容。
袋子裡只有幾張照片,一張是我在和託比在博登湖的街邊散步,一張是我在康茨坦茨大學的畢業典禮,拍攝的角度都不太好,幾乎看不清我的臉。
可是照片的邊緣都磨損得有些發白,大約是被經常翻看的緣故。
他自何處影得這些相片,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心裡有一種奇怪的直覺,我拉開了下面的一格櫃子。
果然。
已經不用細看,那是我所有商業攝影,從在倫敦的第一個到最新在Fredy手下的所有作品,按照年份和日期排列,甚至是在攝影師的機器中從未發表的底片,都在他這裡。
我要合上櫃門,突然看到一側有一個白色的袋子。
那又是另外一組照片,拍得生動清晰,主角只有兩人。
是唐樂昌和我。
我們兩人都穿著白衣,背景是綠色花園和白色宴席,有一張是我捧著一小束白色鈴蘭,和他並排站在粉色的花樹下。
我想起來那是他來康斯坦茨探訪我,剛好碰上一個朋友訂婚的儀式。
照片上的兩人面帶笑容看起來很年輕,重要的是兩個人之間傳遞出來的那種感情,那是人與人經長期交往之後的一種毫無間隙的親密之感。
看到這樣的照片,連我都有些想念起唐樂昌。
這個簇新的袋子擱在櫃子裡有一種生硬的違和感。
不知為何我不喜歡這樣的照片在他的手上,在合上櫃子前,我拿走了這個袋子。
今日仍需上班,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樓去。
在臨出門前,我回頭看了一眼,整幢屋子沾染著他的氣息,那種蓊蔚洇潤的清冽味道,明顯是一個男子的單身寓所。
他竟是把我們曾經的家複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移到香港。
聽到這麼幾年來,他獨居在此地,我不是沒有震驚。
他這樣壞的身體脾氣,倘若半夜犯病,身旁沒有人照料,真不知是怎樣熬過去的。
他一副舊情難忘的樣子,我要如何面對。
我近來總想起我們以前的事情,那麼多柔情蜜意,可是也無可避免地記起那些錯待傷害,回憶之間的撕扯讓人泛起心灰意冷的疲倦。
(五三)
我離開勞家卓的住處,今日上班已經遲到。
走出大樓時,對面的一輛黑色車子突然啟動,然後開過我的面前,我自半開的車窗中看到了車中男人手中的攝影機器。
我在計程車上致電勞家卓:“我剛剛從你家裡出來,有狗仔拍照。”
他在會議室裡壓低聲音,透著一種金屬般的冷靜:“有沒有妨礙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