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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氣而走時,根本沒有想到盤纏什麼的,進入軒轅後,很快身無分文,流浪乞討偷菜地混日子混著到了昆京——他覺得,孟扶搖是個皇族惹事精,最喜歡在人家國都生亂,昆京一定要去。
沒有銀子,還要吃飯,於是居家旅行打工出遊之必備招數派上用場,他只好去賣藝,賣藝最合適的地方只有護國寺,終於在那裡,他得到了“認字神兔”的訊息。
小七沒見過元寶大人,卻聽戰北野說過這隻牛叉哄哄的神鼠,久仰大名緣慳一面,如今一聽鬧市上的人繪聲繪色談起“你媽神對”,立即就想起了元寶大人。
接下來就好辦了,元寶大人在哪裡,孟扶搖自然在哪裡,它被小郡主收為寵物,孟扶搖就在攝政王府。
小七確認這個訊息的時候,長長吐出口氣……兩個多月的流浪,從大瀚到軒轅,他不再是瀚朝新貴,不再是御前紅人,不再是黑風騎中因為他年紀小性子烈而個個讓他三分的小七統領,不再是新朝建立後人人捧場個個諂媚的“七將軍”,他只是待罪的、流浪的、揹負著鞭子、用自己雙腳日夜兼程走遍天下的平民,兩個多月時間,他被雨淋過被雪蓋過,沒日沒夜趕路累病過,走夜路掉下山崖過,沒東西吃偷菜地被人家用狗攆過,那都是苦的痛的疲倦的難堪的,然而最終都咬一咬牙,爬起來傷痕累累再走,第一次偷菜地被主人罵時他還傷心難受了好久,偷到最後就完全熟練了,胳膊下塞著老玉米棒子,一邊啃一邊夾住人家追出來的狗,肩膀一錯便扭斷了脖子,剝了皮好歹一頓牙祭。
那都不是最難熬的。
難熬的是寂寞,被拋棄的深入骨髓的寂寞。
荒山野嶺夜宿,一個人細長的影子對著一堆冷清的篝火,聽遠處山巔上野狼對月悠長的嚎叫,一聲聲在空谷中盪開來,他胸中也盪出一般的兇猛和野性的共鳴,也想那麼奔出去,對著月,伸直了脖頸長長的吼一聲,吼人世蒼涼,吼身為不溶於群的孤狼的寂寞。
和很多很多年前一樣。
他是狼孩。
自幼父母雙亡,被叔叔扔在了大山裡,一隻母狼領養了他,他以為那就是他的娘,他喝它乳汁,跟它捕獵,和自己的狼兄弟們抱一起打滾,大雪天伏在雪下找兔子,赤腳在雪地上印上比狼兄弟還快的足跡,月亮圓的時候嚎一嗓子,透徹心肺的痛快。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他被一個獵人發現,老獵人撿回了他,教他吃飯教他說話——他一開始只吃生肉只會嚎。
學會了吃飯說話人類基本禮節,老獵人去世了,獵人的兒子再次扔了他——這個狼小子桀驁不遜,看人的眼睛狼似的,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這句話他隔著門縫聽見,不過漠然的轉身再回到大山,找他那群狼親戚,老母狼已經死於獵人之手,昔日一起打滾的狼兄弟已經長成壯狼,爪子刨著地,敵意的看著他,狺狺低咆。
於是他明白,他回不去了。
無論人或狼,哪裡都不是他的家。
他終究是一個流浪兒,被人類撿回後,山野裡最後驅馳的自由都被剝奪。
後來他遇上戰北野。
遇上狼一般晝伏夜出疾掠如風兇悍而又不失詭詐的黑風騎。
他有了家,有了主人,那是群狼之首,是將來的永久的王,他像崇拜頭狼一般崇拜他,除此之外一切的人都是弱狼。
他是桀驁的小七,全部的精神意志都給了戰北野,全部的熱血勇猛都給了黑風騎,他目光是直的,像野獸一樣眼睛只生在前方,不側頭看不見身周的景色,他也從來不屑於側頭。
於是他犯了這麼樣一個慘痛的錯誤,錯到他自己都無法面對,這些日子睡下醒來走路洗臉,哪裡都晃著戰北野那夜的神情和目光,那神色他不會形容,只是想起卻會撕心裂肺的後悔,他害怕面對這一刻陌生的撕心裂肺,從此後他不洗臉。
那些夜晚,最難熬的寂寞,風嘶嘶的吼,從火堆的這端掠到那端,帶著鋒利的冰渣子,一下子就割破了紅塵裡虛幻的溫暖,他在冷去的火堆灰燼旁凍醒,往往要爬起來,爬上最高的山頂,對著大瀚的方向久久張望。
他想,陛下在做著什麼呢?紀羽他們一定佔據了我的位置守夜了。
這般的想,想念黑風騎,他從沒離開過黑風騎這麼久,那日子漫長得像一生,這一生裡他終於清晰的看見自己——一頭因為狼孩身世而敵視世人,在人們的保護中自以為是桀驁著驕傲著的狼。
前十六年他在主人和同伴的容讓下,放縱著去恨,大步兇猛的走狼的生涯,從此後他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