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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華嬤嬤說起忻嬪時,紅顏看到嬤嬤兩鬢已難見青絲,皇帝已在天命之年,她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當真不再年輕,嬤嬤走路也不如早年那麼利索,還辛苦她特地來走一趟。
嬤嬤說:“奴婢終究是太后的人,太后這一生有多少不容易,奴婢也都看在眼裡,但如今提起來是很遙遠的事,已不足為道。太后對您始終耿耿於懷不肯放下針對,奴婢不敢求您以德報怨,但這麼多年你尊敬她,沒有在皇上面前挑唆離間,奴婢就知道娘娘是好人。奴婢年輕時,為了太后做過不得已的事,如今臨了,當真不願再見好人受欺。”
一句好人受欺,包含太多無奈,紅顏沒有資格指摘太后當年用了什麼手腕將自己的兒子送上大位,既然魏紅顏享受著弘曆成為帝王而帶給自己的一切,她就該尊重當年發生的所有事。過去的已無從追溯,眼門前的,紅顏不能讓自己成為當年“失敗”的那些人,她有了兒女,再也不能躲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她早已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而活著。
“忻嬪娘娘城府極深,她明知道恩寵無望卻依舊要一心往上爬,得不到聖寵就掌握權力,娘娘千萬小心。這次皇上把純貴妃的身後事交給她,雖是個不討好的苦差事,可能學的東西卻不少。”華嬤嬤提醒紅顏道,“特別是對太后而言,能得力辦事又安分守己的人,那就是有價值的人。”
紅顏深深呼吸,道:“對皇上來說何嘗不是,這麼多年大家都看在眼裡,除非是把他逼急了,他不會輕易對女人出手,大不了扔在後宮自生自滅。可有些人就像野草似的,扔在後宮讓她肆意生長,不知不覺就能把整個紫禁城都牽絆進去。”
華嬤嬤道:“自從您委託奴婢留心忻嬪,她似乎是知道自己會被人盯著,處處比從前更加小心,那一抹笑容奴婢也只捕捉到了一瞬,但是判定她這樣的人,一瞬也足夠了。”
純貴妃臨終前對六阿哥提起忻嬪,而忻嬪在聽說純貴妃去世後露出笑容,她們之間果然有問題,該是連面都沒見過的人,到底是如何聯絡上的?紅顏總覺得所有的事都在眼前,可太多太亂,一時之間無法理清頭緒,而她也無法想象,當所有的事都能聯絡起來,展開在眼前的會是什麼光景。
紅顏對嬤嬤說:“眼下我要把孩子平安生下,她既然一心一意當差辦事,那就讓她再盡點心意,我會處處小心。將來若有一天能看清人心,倘若真是我冤枉了她,該是她的我絕不辜負。”
這些話嬤嬤聽著,她似乎是在想什麼,以至於離開天地一家春後再次折回來,紅顏不解地問嬤嬤要做什麼,嬤嬤語重心長地對紅顏道:“當年的熹貴妃,可沒有您這樣的耐性,她也沒有時間去等待有一天能看清人心,但凡阻擋前程者,都不能容於世。娘娘,奴婢覺得您也該有當年熹貴妃的魄力,何必等下去?”
這番話,與如茵的意思幾乎相同,直接除掉忻嬪,擔心的事就都不會再發生,不怕錯殺,就怕該殺的不殺。
紅顏感激嬤嬤的好意,但她心中早有決定。當年的熹貴妃只求自己和兒子的前程,對她無情的先帝並不是她心中要在乎的人,她不怕將來有一天無顏面對先帝。可是紅顏在乎皇帝,她在乎心中的弘曆,她不希望有一天讓弘曆看到自己無可奈何,她希望所有的事,都能在皇帝面前有個交代。
紅顏沒有對嬤嬤說的是,忻嬪是太后帶進宮一手培養,並最早在她心裡埋下惡果,若忻嬪當真是紅顏所想的惡人,那也只有讓太后親手將她斬草除根。
這日既是純貴妃出殯,佛兒與福隆安參加了生母的葬禮,而純貴妃能被追封皇貴妃,也因皇帝在乎女兒,世人終究道她是蘇氏所生的女兒,皇帝不願無辜的孩子揹負生母的罪孽和恥辱。
純惠皇貴妃身前為皇帝生養二子一女,如今去世,靈前不見長子三阿哥,而次子和唯一的女兒,一個被出嗣王府一個在襁褓中就被抱養,看似繁華富貴的一生,又彷彿什麼都沒留下。
佛兒到底是心善的孩子,聽說三阿哥染病不能來送母親,她帶著丈夫去找永瑢,希望永瑢能與她在葬禮後一同去看望哥哥,不想六阿哥卻冷笑:“你以為他真的病了,不過是裝病罷了,老三他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和我們投了一個孃胎。”
福隆安見妻子受氣,心裡不自在,但他畢竟是外臣,不能對六阿哥如何,便勸佛兒不必理會六阿哥,葬禮結束後返回京城,福隆安自己帶著妻子到三阿哥府上登門拜訪。
待佛兒親眼所見,三阿哥並非六阿哥所說的為了逃避參加生母的葬禮而裝病,看到親哥哥突然就病成這樣,做妹妹的心裡終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