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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貴妃並沒有大症候,或是說她根本就沒病,不過是為了給昨晚中途退席和路上的狼狽一個說辭,這會兒綁著抹額半靠在榻上,紅顏上前行禮,嫻貴妃眼神淡淡的,溫柔地說:“難為你大老遠走過來,我沒什麼事,之後也不必惦記著了。”
紅顏答應著,起身後又去向純貴妃、愉妃行禮,愉妃自然很客氣,可純貴妃卻冷冰冰地無視她,紅顏僵持了片刻,愉妃上前拉著她坐到一旁,有心道:“昨天的元宵宴,太后娘娘十分滿意,今早起來我過去伺候著,還聽她唸叨了幾句,你是裡裡外外一把手操持的,辛苦了吧,也要好好休息。”
有太后的誇讚,旁人就不敢吹毛求疵,即便太后根本沒誇過,誰又會去太后面前證實愉妃那些話的真假,乾坐著也是尷尬,索性有人上來巴結,唸叨昨晚的熱鬧,說起色布騰巴勒珠爾那個少年,感慨著公主轉眼就長大要出嫁,此時有人道:“令嬪娘娘如今養著小公主,又要協理六宮之事,皇上皇后如此重視不說,之前還把太后從火場救出來,是朝廷和皇家的大功臣,難怪那麼多好事都落在娘娘身上,實在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紅顏如今貴為三嬪之首,皇后之外,僅在嫻貴妃、純貴妃、愉妃、嘉妃之下,論地位已是尊貴,論恩寵更是無人能及,一般的貴人答應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突然說這樣的話,莫不是有人授意讓她難堪,就是真遇上膽大的了。
該有的涵養和氣度,紅顏半分不少,聽過則已連眼皮子都沒多抬一下,而她也不願在這人多的地方久留,與愉妃互相遞過眼色後,一個說要去向太后覆命說嫻貴妃平安,一個要去西峰秀色收納元宵夜宴所用的一切器皿物件,便雙雙在嫻貴妃面前告辭。
退出九州清晏,愉妃與紅顏道:“反正她們這輩子也越不過你,就說幾句酸話的出息,是自己耐不住還是有人挑唆,結果都一樣,你別在乎。我從前與慧賢皇貴妃交好,被她們生生唸叨了十幾年。”
紅顏笑道:“皇上時常要臣妾多向娘娘學,臣妾要學的太多太多。”
兩人並肩同行了一段路,之後各自分開,而他們走後不久,嫻貴妃屋子裡的人也散了。花榮客客氣氣地將幾位娘娘送出門,轉身鬆了口氣,吩咐門前小太監看緊門戶,便匆匆跑回主子屋裡。
嫻貴妃並沒有生病,正胡亂地扯下綁得緊緊的抹額,花榮趕緊上前幫忙,心疼地說:“娘娘您小心些,頭髮都要扯下幾縷了。”
“那也不要緊,反正沒人在乎的。”嫻貴妃冷漠地說,“興許我真的病了,真的遇見什麼災了,他還會心疼我一些,不至於……不至於把我當瘟神似的看待。花榮……”
好好的人,說著說著就哭了,眼淚迷濛悽悽楚楚,拉著花榮的胳膊說:“二夫人她說的是真的嗎,他們一家子都恨我嗎?怪不得每次她都那麼緊張,每次都那麼奇怪地看著我,她早就知道了嗎?”
花榮一早就覺得,傅二爺一家子看待她家主子,就跟躲瘟神似的,可她不能說出口呀。如今二夫人當面把話說清楚,可偏偏沒斬斷她的情根,反而讓她越來越糾結,從前還是個冷靜的,遇事能分輕重緩急的人,如今反而一心一意在那痴念之上,昨晚不管不顧地中途退席,半路上還跑去湖邊哭泣,越來越率性,就差把命堵上了。
屋子裡各處還擺放著方才招待客人的茶杯,花榮想喊小宮女進來收走,目光不經意地撇過方才純貴妃所坐的地方,椅子底下躺著一方漂亮的絲帕,花榮便去拾起來,本要小心翼翼疊好派人送還給純貴妃,榻上的人忽然喊她:“這是誰的,你拿來我瞧瞧。”
花榮送來給主子看,嫻貴妃翻了又翻,驚愕地問她:“這是誰留下的?”
“那裡方才是純貴妃娘娘坐的,帕子是落在她椅子底下。”花榮應道。
“這……這是二夫人的手帕,我記得。”嫻貴妃的聲音微微顫抖,原來她還是知道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