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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皺著眉頭思量,想起那晚母親對他的教導,便應了父親道:“讀書寫字,是為知天下之事、通聖人之訓,明心明智明德,若以才學自命不凡而藐視天下,這樣的人兒臣雖佩服,但不崇敬。皇阿瑪若看重那紀昀的才學,不如再多磨礪他幾年,兒臣願為才學稱一聲老師,但不願堂堂皇阿哥叫一個書生看不起。兒臣是皇阿瑪的兒子,必然尊師重道,但身為師長也要先懂君臣之道才是。”
七八歲的孩子說出這番話,著實叫皇帝驚喜,他雖喜永琪,但並沒有用太多心思栽培。當年二阿哥永璉,跟著先帝爺唸了第一句詩,後來自己也教著寫字讀書,即便時日不多也優於後來的皇子們,且二阿哥的確天資聰穎有帝王之資,深得先帝喜愛,但如今眼前的永琪,比起他從未見過面的哥哥,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道理,是你教的?”弘曆轉身問愉妃,是和顏悅色滿臉喜氣。
“臣妾也是頭一回聽他這麼說話。”愉妃笑悠悠,努力掩飾了自己的驕傲,“前兒夜裡還在臣妾懷裡撒嬌呢,這會子像個大人似的,臣妾都不認得了。”
永琪頓時臉紅,朝母親擠眉弄眼叫她別提那些事,但父親已是大笑,讓永琪走近些,拍拍他的腦門說:“是長大了,阿瑪在你這個年紀時,叫皇祖母們寵得沒邊兒,雖跟著康熙爺唸書寫字,哪裡有你這樣的悟性。”
永琪道:“兒臣不敢,皇阿瑪學貫古今,兒臣將來若能有皇阿瑪一分,額娘也欣慰了。”
弘曆笑道:“這話雖是你懂道理,但小孩子家家不必如此刻板嚴肅,你額娘是溫和之人,最懂為人處世之道,你在學堂學做文章,回來後要跟你額娘學做人。”皇帝轉身欣慰地對愉妃道,“當日你堅持的事,果然是對的,這些年辛苦了。”
紅顏與舒妃對視,愉妃曾告訴她們,她一輩子沒求過皇帝什麼,但當初求皇帝無論如何不能讓太后來養永琪,皇帝顯然也明白祖母帶孩子的弊處,而他自己是跟著祖母長大,最能體會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母親的渴望。皇帝對愉妃雖然寡淡,喜好和朝廷的顧忌,實在勉強不得,但作為丈夫和孩子的父親,也算是用心成全了她的人生。
皇帝命吳總管去韶景軒將江南新貢的水彩送來給永琪,讓他詩書之餘做些別的事,眾人都知道富察皇后身前筆下丹青可媲美名家名師,至今紫禁城、圓明園多處地方,還掛著皇后的畫作,皇帝這是將自己最心愛的人最喜歡做的事,也教授給如今最喜愛的兒子了。
但天倫之樂、閨房之趣外,皇帝依舊每日有理不完的朝政,那日皇帝來時怒氣衝衝,紅顏安靜地陪在一側不做聲,等他闔目假寐,紅顏才退出來,便聽吳總管告訴,說是張廷玉大人乞骸骨請歸。
張廷玉曆經三朝,是先帝遺照中特別寫明準其配享太廟的人,也意味著皇帝受先帝所託,要照顧好這位昔日輔佐先帝有功的大臣。張廷玉年事已高,皇帝並不指望他能繼續為朝廷國家做出什麼,只想他在眼前的位置上頤養天年,皇家願意養一個閒人,可張大人卻非要請辭歸鄉,以弘曆那在乎體面的性格,如何能高興。
吳總管輕聲道:“不知是不是大行皇后故世後,皇上對朝廷大臣忽然從嚴,這一年多朝中常有怨聲,張大人這麼做,在皇上看來,未必不是對抗皇上馭臣之道。”
“公公這些話,只當閒話給我聽吧。”紅顏正色道,“妃嬪不得干政,更何況我不懂呢?”
吳總管卻笑:“皇上並不在乎這些死板的規矩,皇上缺的是一個說貼心話的人。”
紅顏靜心思量,半晌才應:“我知道了。”
但她終究不會輕易對弘曆提起朝政,皇帝是個愛體面的人,即便是紅顏,也不能貿然指出他朝廷上的不是。平日裡添衣減衫餐飯茶飲上的囉嗦嘮叨,是生活之樂,是讓皇帝知道自己被人惦記在乎著的暖意,紅顏若開口就說皇帝當得如何如何,她先失了分寸,也就別怪皇帝翻臉了。
皇帝因心煩,不愛去別處,舒妃溫柔,紅顏知心,入夏後的日子都在天地一家春,新封的皇后自從搬去接秀山房,帝后幾乎就不見面了。似乎是尚未行冊封大典,這皇后也不正宗似的,甚至有人配合春裡親蠶之事,謠傳皇帝與繼後不和睦,皇帝是故意將她攆去接秀山房,等同冷宮一般。
這樣的傳聞到了,皇太后少不得要過問,而皇帝即便和母親仍舊有嫌隙,做給天下人看的孝道不會少半分,每日晨昏定省,總要和太后見上一兩回。
六月末時,他一身熱汗走進清涼的凝春堂,瞧見穎貴人迎在門前,嬌媚的臉蛋兒笑得那樣熱切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