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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北泰轉車,滿目瘡痍的城市和記憶中的花園城市截然不同,馬路兩邊沒有行道樹,只有光禿禿的樹樁,江邊一片荒蕪,香樟林不見蹤影,沿街大樓上都刷著標語口號,路上行人皆面有菜色,廣播大喇叭裡是激昂的進行曲,三個老傢伙看著陌生而熟悉的城市,久久無言。
蕭郎在北泰有一所房子,他建議先去那落腳,打探情況決定下一步舉動,房子坐落在原來的博愛大街上,過去一看,早已住了幾戶人家,都是工人家庭,估計是房子充公後房管局分配給了需要的群眾。
三人無處可去,只好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龔梓君腹中飢餓,想買一個燒餅充飢,可光有錢不行,還得有糧票,他們是勞改犯哪來的糧票,只好吞著涎水默默走遠。
“去火車站候車室坐著吧,那的長椅能睡覺。”柳優晉提議。
“火車站公安民警密佈,太危險。”蕭郎說。
“那就去公園?”龔梓君道。
“不行,三個大老爺們在公園裡閒逛,被有心人看見舉報一下,咱就完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去哪兒好?”
“走走看吧。”
……
中蘇關係破裂,赫魯曉夫撤走了所有的蘇聯專家,晨光廠和紅旗廠的蘇聯專家組也走的一個不剩,昔日的江灣別墅專家宿舍人去樓空,搖身一變成了地委第一招待所。
陳北和馬春花接到通知去一招開會,招待所的大門和以前不一樣了,上面架著大大的五角星,旁邊是白色木牌:江北地委第一招待所。
“這裡以前是我家的別墅。”陳北對馬春花說。
“切,資產階級那一套優越感又來了。”馬春花不屑一顧。
到了樓前,陳北讓馬春花先進去,自己去看望老朋友大壯。
大壯是他從小養的一頭熊,參加過抗日戰爭,軍銜中士,極通人性,會抽菸喝酒,會幫著幹活,解放後一直養在江灣別墅,陳家僱了專人照顧,陳北也經常來看它。
時光荏苒,大壯作為一頭熊已經步入了暮年,再也沒有往日的活潑,尤其這段時間,人都吃不飽飯,何況動物,陳北心裡總有隱隱預感,覺得大壯日子不多了。
來到熊舍前,只見工人正在打掃空蕩蕩的房間,陳北急忙問:“大壯哪去了?”
工人一指後面:“被廚房的人拉去了。”
陳北一聽廚房二字,血直衝腦門,拔腿過去,只見大壯被鐵鏈子綁的結結實實,旁邊站了四五個人,卷著袖子拿著尖刀和斧頭,地上還有一個大盆,大概是預備接血用的。
“住手!”陳北一聲怒喝,匆匆上前。
大壯見到故主前來,虛弱的悲鳴一聲,眼中竟然流出淚來。
陳北去解鐵鎖,打不開鐵鎖,喝道:“鑰匙拿來!”
“你是哪個單位的?為什麼干涉我們宰熊?”一個穿幹部服的男子質問陳北,看得出他是領頭的。
“這是我家的熊,你憑什麼殺!”陳北反問道。
幹部不屑的冷笑:“公家的熊啥時候成了你家的了,笑話。”
陳北道:“不光這熊,就是這房子,這院子,都是我家的。”
幹部點點頭:“知道了,你是陳家的人,既然你要辯論,我就跟你說道說道,這座別墅是陳子錕獻給國家的,現在是國有資產,這頭熊是和房子一起捐獻的,也屬於國家財產,我們有權處置,現在國家困難,人都吃不飽,哪有糧食餵動物。”
說著招呼廚子:“給我宰!”
陳北眼睛紅了,一腳踹過去,幹部四仰八叉,幹部帽也掉了,滿身泥汙,指著陳北大罵:“耽誤了領導的病情,你要負全責!”
“我負你馬勒戈壁!”陳北上去就打,早被一群人拉住,馬春花也聞訊趕來了,拉住丈夫道:“發什麼瘋,這是地委一招!”
“誰敢動大壯,我就弄死誰!”陳北誰的話也不聽,進入暴走狀態,他搶過廚子手中的斧頭,奮力砍斷鎖鏈,大壯重獲自由。
陳北連會也不開了,帶著大壯揚長而去,一人一熊走在大街上吸引了無數目光,高土坡家屬院是不能回了,那地方太狹窄,還會驚擾鄰居,陳北把大壯直接帶到廠裡,養在保衛處辦公室外的儲藏室裡。
馬春花隨後趕到,和陳北大吵了一架,吵架的焦點在於如何餵養這頭食量極大的棕熊,人都沒飯吃,何況是畜生。
陳北心裡也明白,自己養不活大壯,但還是嘴硬無比。
“那你就和你的熊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