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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出生於一九二七年,十三歲那年,梧桐裡鳳家的老爺子過世,鳳家班為鳳老爺了唱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戲。
這事情不但整個梅市轟動,便是周圍的省市也轟動一時,一些鄰近地區的人紛紛趕來聽戲。
奶奶當年就跟著家裡幾個姐妹來聽戲的,沒成想這一聽就迷了進去,四十九天後,鳳家班走了,也把奶奶的心帶走了。
奶奶要去鳳家班學戲,苗老爺子雖然是一輩子是農民,但那個年代,戲子之說實在是讓人輕賤,苗老爺子怎麼可能同意奶奶去學戲。
奶奶於是一個人離家出走,被家裡的人發現,苗老爺子氣的把奶奶關在了屋裡,奶奶的性子就是一根筋到底,認準的事兒八頭年都拉不回來。
被關著不能出來,奶奶就絕食。
可苗老爺子也是個倔的,你想絕食就絕食,餓死了拉倒,想學戲門兒都沒有。
剛從上海回來的苗二哥看著這樣不是個事兒,於是就偷偷的帶著奶奶去了上海。
事發之後,苗老爺子就放出了話,不認奶奶這個女兒,甚至氣的連二舅爺都不認了,讓奶奶此生都不要進苗家的門。
奶奶跟著二舅爺到了上海之後,就進入了鳳家班學戲,四年大成,初登臺便引起轟動,有了苗金鳳的藝名。
此後奶奶便跟著鳳家班在各地唱堂會,一九四八年春天,鳳家班最後一場堂會唱完,這次堂會的收入很差,幾乎都不能維持整個班務的執行,再加上局勢的不穩。鳳家班已難以為繼,回到上海休整。
奶奶這次回到上海,二舅爺是很高興的,這時,奶奶已經二十一歲了,在那個年代算是老姑娘了,二舅爺就張羅著給奶奶找個人家。
最後。經人介紹。奶奶跟爺爺相識了,只可惜相識沒幾天,二舅爺突然跟著東家一起離開了上海。走之前是毫無徵兆的。
當時上海局勢很不穩,許多大商家秘密撤離上海,有的去臺灣,有的去美國。二舅爺的東家是去臺灣的那一批。為了行動的保密,二舅爺這個幫著搬貨的店員也一起被裹挾著去了臺灣。此後,奶奶和二舅爺就失去了聯絡。二舅爺是後來又輾轉去了美國。
一九四八年底,爺爺和奶奶就結婚了,那時鳳家班已散。奶奶進了一家紡織廠做工人,一九四九年,父親出生。父親是共和國的同齡人。
到得一九五三年,梅市戲劇院成立。奶奶就突然跟爺爺要求,調到梅市戲劇院,爺爺也跟著調到了梅市教委,此後便在梅市生根發芽了。
“當初介紹人介紹我跟你奶奶認識的時候,只說她是同你二舅爺相依為命的,那個年月,家庭離散的太多了,所以我並不曉得你奶奶以前發生的這些事情,你奶奶性子一向是悶的,這些事她也從來都只悶在肚子裡……”
爺爺啜了一口茶水,神色悠然的繼續道:“後來,大約是一九六六年還是六七年吧,鳳家班的一個樂師突然送來了相機和你們二舅爺的信,我才從你奶奶的一些言語中知道這些東西,只可惜沒多久,相機事件又起,我和你奶奶下放農場,於是所有的事情都成了不能碰觸的痛。”
奶奶的過往說完,爺爺頗有些感嘆,整個故事就是普通人在動盪時代的縮影。
屋裡,傳來奶奶睡著的輕酣聲。
“那奶奶的家鄉是哪裡?”燈光下,葉梧桐又問,感覺著就在聽一部人世滄桑的大戲。
“你奶奶一直沒說,而你奶奶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我也沒太問,不過我估計應該離梅市不遠,要不然當初你奶奶不會突然要求來梅市。”爺爺道。
當初決定來梅市是很突然的。
“哎,早知道,當初在廣交會那會有,有人打聽苗金鳳時我就多聊幾句就好了。”母親有些懊惱。不過,在那種場合,一些事情本也就不會深聊。
“就算是知道,桐桐奶奶現在這情況,我也不敢冒險讓她回鄉啊。”爺爺長嘆一聲道。
有一句古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奶奶這種情況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壞。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可能去拼那個更好。但作為親人,卻不敢去拼那個更好,只希望不會更壞,因為賭不起啊。
關心則亂。
接下來幾天,奶奶都表現的很靜。
傍晚,吃過晚飯,天有些冷,葉梧桐就不扶奶奶出去走,就扶著奶奶在走廊上遛彎。
後院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是許團長的聲音:“桐桐,找你說個事兒。”
自上回最後一場戲演完後,崑劇團就被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