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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清輝下,夏蟲聲聲。劉徹放下酒樽嘆了口氣。
在對陳嬌的感情上他懷疑著衛青,但他卻不願承認內心深處的恐懼——他更害怕陳嬌的動搖,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她真的分出感情喜歡別的男人。
劉徹要驗證衛青對陳嬌的情感,一旦屬實,他肯定會讓衛青失去他賜予的一切。可是他卻不敢在陳嬌面前提起哪怕半個字的質疑,他們的關係已經很脆弱了,麒兒的死源於他的懷疑,如果他再表現出關於哪個確定男子哪怕一丁點的捕風捉影,他可能就讓她完全死心。
劉徹更害怕的是,他會在她勝利般的口吻中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哪怕是氣話。
劉徹對衛青的懷疑無緣無故,只因當日他與陳嬌站在一起徒然升起的般配感就讓劉徹篤定他有非分之想。雖然那雙佩玉似乎只是一個劉徹疑神疑鬼的證明,但那種感覺卻如此強烈,這或許就是一個充滿佔有慾的男人應有的直覺。
原本以為儘快將衛青調離長安,儘快改變自己被動的態度,儘快主動的去接近她,陳嬌就會慢慢接受自己。
可惜都是徒然枉費心思,陳嬌的話簡直句句戳他心窩。
厭倦,她竟然說她早就厭倦了他。厭惡,她甚至還說看見他就厭惡!
劉徹的情緒一下波動起來,眼神從迷離惆悵變得鋒銳犀利。
元封二年立秋之後,天子劉徹下詔各地封國郡縣需大力舉薦當地有能術士,獻長生方術者千金重賞,有異能通天者一經驗證便可直面天子。
此詔一處,原本就想揚名立萬的術士更是各個如打了雞血一般躍躍欲試,諸侯封王各地官員更是投天子所好,靠著推舉和引薦獲爵封官者不在少數。凡事有些本事的術士很快就能獲得漢宮之主的青睞,天子劉徹對他們大行封賞不計其數。天子的大方令朝臣側目,令百姓殷羨,各地百姓口耳相傳,都說天子剛過而立之年文治武功皆超文景,所行之道直逼秦皇,竟是早早的就要尋求長生不老的方術,已固江山萬代。
只是人們看到的往往是那些術士如何得勢獲寵,卻不見一朝被天子識破所謂的長生把戲,便是三族盡滅的慘烈下場。
元封二年十二月的大雪將整個未央宮覆蓋起來,銀裝素裹,讓那些往日莊嚴而浮躁的宮殿變得肅穆異常,清冷而寂靜。
未央前殿的朝會已經散去了許久,兩名沒有品階的雜役宦官正在通往宣室殿側殿的無人甬道里清掃著積雪。
“知道麼,猗蘭殿的徐美人被賜死了。土灰色無品宮布袍的宦官拿著掃把,一邊清掃者積雪一邊低聲對身邊的同伴說。
“那個經常唱曲伴駕的徐美人也被賜死了?!”另一名宦官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先前的宋良人不是才被陛下賜了一條白綾麼,還不到半個月呢!”
宦官嘆了口氣,更小聲道:“自從術士公孫詭先生入宮以來,陛下入夜後經常宿在柏梁臺齋戒問仙求長生之法,聽說靈異的很,因為這個,現在陛下幾乎不再踏足掖庭了。最近徐美人白日裡常在陛下身邊伺候算是得寵了,誰知道怎麼提了一句椒房殿的合歡樹被前幾天的大雪壓斷了大枝或許活不成了,就引來陛下一通大怒,當晚就被賜死了。”
“聽說徐美人出身也不錯,入掖庭猗蘭殿三四年才入了天子的眼,可惜沒幾天就……哎,真是命。”掃雪的另一名宦官也嘆了口氣,四下看看雪地裡寂靜無人才道,“陛下這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喜怒無常言談刻易,越發叫人害怕。前一刻還跟哪位夫人美人說說笑笑,但凡有一句說到不高興的地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賜了鴆酒。就說蔡丞相,汲黯大人這些兩朝重臣,一句說不好陛下也要當著面翻臉呢,更別說咱們這些下人,小心伺候還脫不了杖殺鞭死的結果,那宣室殿裡那天不死個人?”
“快別說了,好像有人過來了。”掃雪的宦官慌忙制止同伴。
遠處急切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踏在雪上發出的咯吱聲引起了宦官的注意。
“西北定襄匈奴夜襲戰報!”三名羽林郎手拿戰報急匆匆的走向宣室殿,根據宮規軍報火急宮人避讓,兩名宦官連忙靠著牆根卑微的垂首站好,眼睛都不敢抬起。
劉徹的書案前鋪陳著軍報白絹,他沉吟著靠在主位上半晌沉默,安靜而空曠的大殿裡,只有青銅火盆內的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匈奴左賢王一部又襲定襄,哼,看來上次給伊斜稚的教訓還不夠深!
“司馬遷擬旨,傳朕旨意,命屯駐朔方的衛青將兵十萬,深入匈奴右賢王部……”
司馬遷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