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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的陶器落地聲,書櫃翻倒聲讓陳嬌無奈,她索性走出德馨殿的正房來到院裡。
“小寒,你去告訴沈宮監,德馨殿裡所有的下人全部換掉,堂邑侯府最不需要的就是長舌碎嘴之人。”
陳嬌站在廊下,輕飄飄的話語偏偏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喏。”小寒不敢多問,立刻去找沈衝。
陳嬌身後一名穿青灰色布衣的女孩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她的眉眼超乎常人的細長,姿容平淡,穿著卻與其他侍女不同,正是沈衝所說的“禮物”,前次送給陳嬌的習武貼身侍婢顯星。
“翁主,方才屬下從沈宮監處得知最近躬高侯庶孫韓嫣和膠東王侍讀張騫都來過,想要探望膠東王,不過被攔下了。”
陳嬌點點頭,“聖旨如是,侍衛也沒有別的辦法。命人守著這裡,膠東王不喊人的話誰都不準進去,他不想被打擾。”
漢景帝前元八年潤六月,是以七月來的格外晚了些,本來今日是七夕乞巧節,父親因為這個日子特意安排她前來,卻不想成了這個樣子。陳嬌爆無聊賴的在花園裡閒逛,想起自己的來意不由失笑。半個時辰之後她才重新回到德馨殿。
此刻的德馨殿已經安靜下來,沒有再傳出摔砸的聲音。陳嬌推開內室的門,裡面已經是一地狼藉。劉徹閉目半仰在臥榻上,一隻手附在眼上另一隻手滑落在身側,雪白的衣袖染了豔紅的血色。
陳嬌的眉心蹙了起來,她緩步走到劉徹身邊彎下身輕輕撩開那隻衣袖,果然看到劉徹白皙的手腕因過分的摔打被陶片器物割傷,好在並不嚴重,只是傷口還在不停的滲血。
“阿嬌,我很煩。”劉徹沒有動,少年特有的聲音裡滿是苦澀。
陳嬌對門外的顯星使了個眼色,顯星很快就退了下去。
“我知道。”陳嬌將榻前的軟墊扶正優雅的跪坐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劉徹的聲音越發疲憊無力。
“等你長大了再說這樣的話。”陳嬌聲音平靜,“要是那個時候你還是無能為力,才叫做沒用。”
劉徹睜開眼睛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望向身邊垂目而坐的陳嬌,半晌才說:“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阿嬌是這世上最神奇的女子。”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同。”陳嬌回答。
門外傳來顯星的聲音:“翁主,屬下拿創傷藥來了。”
“進來。”
顯星放下金瘡藥和繃帶自覺出了門,陳嬌拿起劉徹的手腕看了他一眼道:“忍著。”
金瘡藥粉撒在劉徹的傷口上,劉徹當真只是微抿薄唇,待陳嬌為他纏上繃帶時才道:“這點疼算不得什麼,還不必忍。”
這句話說完陳嬌又聽到一聲長嘆,劉徹嗤笑道:“比起我心裡的疼,差得遠。”
陳嬌抬頭看著他,劉徹所幸起身下榻跪坐在她對面。他拉起陳嬌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四目相對:“阿嬌,我的姐姐為了我……我的心很疼,你感覺得到嗎?”
“我……”不等陳嬌回答劉徹就忽然抱緊了她,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熱淚無聲的流了出來。
陳嬌在他懷中僵直了身體,兩世為人,除了前世在景帝的大殮之禮上,這是陳嬌第一次見到劉徹的眼淚,溫熱的,脆弱的,觸手可及的眼淚。
“我什麼都做不了,阿嬌,什麼都做不了……”劉徹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嗚咽。
陳嬌的手有些笨拙的撫上他的後背,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劉徹,只能這樣任他抱著。直到她覺得脖頸中已經不再有溫熱溼潤的液體劃過。
陳嬌將絹帕遞給劉徹,劉徹從小要強畢竟為自己的哭泣感到羞赧,接過絹帕胡亂擦了擦臉,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內室安靜下來。
“今天是七月七,你記得嗎?”片刻後陳嬌打破了沉寂。
劉徹愕然抬頭,他長得本就俊美,加上年紀不大面板細膩,眼眶紅紅的樣子竟讓陳嬌聯想起了紅眼的兔子,帶著不合時宜的可愛。
“我忘記日子了。”劉徹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難得你還記得今日是我的生辰,恐怕連我阿孃如今都沒這心思記得了。”
陳嬌與他對面而坐,接不上劉徹的話,只能從袖中取出一隻梅花小馬的香囊掛件遞給劉徹:“你的生辰禮。”
劉徹看著陳嬌手裡的香囊,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半天才露出驚喜的神色,將香囊握在手中很久才抬起頭堅定的對陳嬌說:“我現在沒辦法保護二姐,但我長大一定會好好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