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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周家人就忙活起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氣,忙進忙出地準備著殺豬需要的東西。
男人們打掃院子,往院子中間墊了一堆土,再在上面擺兩個拼在一起的大木桌子,這就是殺豬用的案子了。
前些年年豬養得肥,小的二百多斤,大的三百多斤的也有,那時候殺豬都是現搭一個架子,今年周家的小豬也就一百多斤,兩個桌子就夠了。
女人們準備木桶、大盆,燒水,李貴芝和周平一早上切了兩大盆酸菜,兩隻手凍得通紅,就這樣周老太太還嫌不夠,“殺豬菜咋地不得做兩大鍋,請來這些人肚子裡一滴油水都沒有,不得往死了吃!哪有那麼多肉給他們吃,多放酸菜!再切一大盆!”
三家屯自來就有殺豬請屯鄰的規矩,誰家殺豬,都會把屯子裡相熟的人家請過來吃一頓肉,好年景、豬養得好,自然是肉管夠吃,像現在的年景,周家的豬又小,就只能以菜為主了。
趁著大家都在忙活,周晨偷空抱著周晚晚出來看了幾眼,告訴她什麼東西是幹什麼用的,還跟她解釋說等殺豬的時候就不能帶她出來看了,怕嚇著她。
“別站這害事兒(礙事)!”周老太太扒拉了一把周晨,“你把她抱出來幹啥!老丁頭都來了,趕緊把大盆給你爺端過去!”
今天一大家子都被周老太太支使得團團轉,周晨也不想在今天惹她罵人,答應一聲,一手抱著周晚晚一手拎著一個大瓦盆,先把周晚晚送回西屋。才小跑著去送盆。
“你打個祖宗板兒把她供起來得了!”周老太太沖著周晨的背影罵道,她越來越看不慣這兩個孫子對個死丫頭片子的精細勁兒!以後也就是個燒火丫頭的命,還想當千金小姐養起來咋地。
老丁頭來半天了,正跟周老頭和周家幾個兒孫站在豬圈旁品評周家那兩頭豬。
老丁頭五十多歲,也算是三家屯全能型的人物,他會殺豬、編筐窩簍,養牲口更是有一手。有了生產隊以後就一直管著隊裡的大牲口。再打打更,不用上地幹活一年也不少掙工分。
見準備的差不多了,周老頭手一揮。“抓豬!”
周軍第一個跳進豬圈,隨後周春發和周富也跟著進去了,周陽本也打算進去,可看他們三個人足夠應付那頭小豬。就給他們遞繩子,又拿木棍準備抬豬。
豬很快被安置到了院子裡的木桌子上。嗷嗷地叫個不停。周陽馬上想到這麼大動靜可別嚇著妹妹,回頭去找周晨,發現周晨早就進屋了。
周晚晚當然不怕殺豬,可週晨將她抱在懷裡。兩隻手捂著她的耳朵時,她還是乖乖地貼著二哥,做個需要被保護的小妹妹。
有時候我們並不是因為害怕才需要保護。周晚晚現在不害怕。可是她真的覺得自己需要哥哥們的保護,因為這種保護背後代表的是溫暖、陪伴、和毫無保留的愛。
豬很快就停止了嚎叫。周家人手多,周圍幾家鄰居也過來幫忙,很快的,豬褪完毛開完膛,血腸也很快灌好,殺豬菜就準備下鍋了。
因為明天就要給周娟過二茬禮,所以周家提前就把隊裡十二印的大鍋搬了過來。一個鍋裡燜著高粱米和小米兩摻的二米飯,一個鍋做殺豬菜。
災荒這三年,飢餓留給人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即使生產隊發了糧食,也沒有誰家敢吃乾飯的,大都還保留著這幾年的習慣,每頓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點糧食做糊糊喝。
周家的糧食分得不少,雖然不能保證經常吃乾飯,偶爾吃一頓還是可以的。可是在給周紅香家送去那麼多以後,糧食就捉襟見肘了,據周陽兄弟倆私下議論,周家現在的糧食將將夠全年喝糊糊的。所以,今天這頓乾飯就顯得太難得了。早就不管廚房活計的周老太太親自上手,量米放水都謹慎得很,就怕做糟蹋了一鍋乾飯。
飯菜出了香味兒的時候,請來吃豬肉的鄉鄰也陸續到了。雖然這樣的年月,吃一頓豬肉是人人期盼的事,但來的人並不多,都是各家來一個男人,有的今年沒有年豬的人家,一個人都不來,找各種理由推脫掉了,就怕白吃了人家一頓豬肉沒法還上。
這些可愛的人們,這些受盡困苦的農民,他們的眼睛佈滿滄桑,他們的面容暗淡黑瘦,他們的舉止也不符合文明人所謂的禮儀,可他們任何時候都沒有忘了自己的教養與矜持,他們堅守著自己的底線,這是他們挺直腰桿站在親朋鄰里間的底氣,也是他們唯一能傳承給子孫後代的東西。
殺豬菜很快就上桌了,周家東西屋炕上、地下各放了一張桌子,四張桌子上坐的都是今天來吃豬肉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