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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掃我一眼,因為長時間痛哭,她眼睛還是腫的。我們都落座,隊長親自問話。
“你先說。”他示意阿蘭,眼睛似有穿透力,直直看到別人腦子裡去。
“我丈夫出了車禍,她是殺人犯,她孩子不正常……”
“停,”隊長呵止,“我們講究點邏輯,你跟她什麼關係,怎麼認識,死者是誰?案發當時是什麼情況?”
“這,恐怕要從二十多年前開始說起了。”
“沒關係,從頭說。”隊長顯示出極大的耐心。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在阿蘭詳盡的描述中,我三歲生活的面目漸漸清晰。
那時候,那時候。
父親被單位調派到很遠的南方工作,母親一人在家照看我。阿蘭在我鄰居家當保姆,閒來無事經常跟母親聊天。
阿蘭也有一個孩子,名叫王多多,跟我同齡,大眼睛小圓臉,模樣相仿。她常跟母親說,你家孩子比較聽話,我家多多活潑一些。
母親想躲過“計劃生育政策”,再要一個男孩子。於是,她們瞞著父親,實施了一個並不算壞的計劃:把我託管給阿蘭一年,慌稱我丟了,弄一張娃娃準生票,阿蘭可以在家鄉享受保姆工資。
我被阿蘭帶走後,母親沒有來探望過我,只是定期給阿蘭寄錢,兩三個月去一次南方,跟父親親密接觸,積極造人,然後回來細細觀望肚子的動靜。
阿蘭繼續講:“我帶她到我家時,她不叫默之,叫甜甜。那時交通不方便,城裡離我們王莊很遠,當天下午,多多非要跟他爸爸騎腳踏車去接我們,路上不小心翻到溝裡,多多就……。”阿蘭擦擦眼淚,這麼多年過去了,失子之痛不曾減弱。
阿蘭說了很多,但不是全部,她只揀有利的說,可我懂得從她語言中挑選和辨別。
我記起了。
我記起,剛到王莊,那個家就是熱鬧的,院子裡站滿了人,個個帶著同情的眼光,掩飾不住幸災樂禍的心情。地上躺著一個孩子,紫青的臉,閉著眼,我聽見有人說,她死了。
那一天之後,那孩子被拉走了,院落一下空了起來。很空很安靜。
阿蘭失魂落魄的眼神,看著我,看著我,漸漸變成一種厭惡和怨恨。她覺得,是我給她家帶來了噩運,我不來,多多不會興奮的去接我,也不會出事。她甚至斷定,我是多多的剋星,佔據了她的位置,成了她的替身。
我並不願意再去回憶,阿蘭和警察的對話漸遠漸弱,時光象電影一樣在眼前強迫的放映,我假裝擁緊貝貝,眼淚無聲的,大顆大顆的掉落。
那時,我常常被強迫穿多多的衣服,鞋子,用她的小碗吃飯,也強迫我跟多多說同樣的話。這是爸爸,叫爸爸,這個要叫媽媽,不是阿姨!
“你叫王多多!記住,孩子。”年輕的阿蘭抱著我,我怯怯的,說:“可我叫甜甜……”一個耳光扇過來,我嘴角流血,卻不知道我錯在哪裡。
我不知道怎麼討好他們,我若坐著,他們便要我站,我站起來,他們又會煩躁的推開我,讓我摔倒,嘴裡還說:“不象不象,一幅喪門星樣!”
父親偶然探親回家,發現事情並不象媽媽所說那樣,有保姆在家照顧我,而是我被放到鄉下,好久沒有人管過。他氣憤的拉著母親找到王慶年家時,我正穿著死小孩的衣服,酩酊大醉。
第二十章 天使與魔鬼(1)
我常常醉著,在我渴之後。
桌子和椅子都高不可攀,我渴的時候找不到水,怯生生的去找王慶年,他隨手把他喝酒的杯子遞給我。
白酒的味道,刺鼻又辛辣,第一次我尚不知情,一口下肚已無可挽回。不久就暈暈乎乎如踩了棉花糖。
王慶年醉眼朦朧的問:“多多,你是叫多多嗎?”
我醉著答:“我叫多多。”
“那你叫我什麼?”
“我叫你爸爸。”
王慶年閃著驚喜的淚花,擁我在懷裡,這個奇怪的懷抱,冰冷,不熟悉的味道,但畢竟比捱打舒服。
我們都喜歡上了那透明辛辣的液體。喝下它,我如鬼魂附體,舉手投足宛如多多重生,王慶年的愛女之情得到莫大安慰。喝下它,看到的不再是魔鬼般生氣的面孔,也不必躲在床下哆嗦,他倆輪番摟我抱我,哭著笑著喊我多多。
酒可以帶來“天倫之樂”。真好,真好。
爸爸找到我的時候,我還穿著多多的衣服,已不合身,緊緊的錮著,裡大外小,沒有比我更髒更瘦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