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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數多了,我有點不再忍心剝削張姐。我說高考複習緊張,以後通訊聯絡吧。張姐說,好吧,下次最後一次。可到了下次,張姐又耍賴說:“我說的是下次,並不是這次,你可不能耍賴呀!”再下一次,我們都收到了姜哥的來信。姜哥說他的外祖父不是731的,當年是個通訊官,對他們發誓說沒有殺過打過一箇中國人,回日本後一直在中學當物理教員。他幫姜哥的父母開了箇中國餐館,姜哥和妹妹都在讀書,姜哥現在先學習日語,以後準備讀個機械學校。姜哥說資本主義社會看上去也不錯,人民群眾好象沒有要復辟社會主義的意思。日本人的五講四美特別好,從沒聽見有人說“八格牙路”。就是日本的姑娘太醜了,獐頭鼠目,塌鼻豁嘴,再加上羅圈腿,肯定是近親結婚,而且是早婚的結果,所以傳說日本人是當年從中國跑去的八百童男八百童女早戀早育的後代,絕對是有道理的。姜哥還說日本有許多讀書會,連老太太都經常開研討會,囑咐我們要堅持讀書思考,無愧於“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三章 我找得好心慌。(4)
張姐說:“姜哥也不在,大家各幹各的,怎麼讀書思考啊?我想跟你一塊思考,你又說要準備考大學,以後也不讓我陪你複習了……”我說,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讀書思考麼,獨立思考才叫思考,我思故我在,學而不思則惘,思而不學則殆,人之為學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也;不為,則易者亦難也,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其負大舟也無力,騏驥一躍,不能千里;駑馬十駕,功在不捨……張姐說放屁放屁,你就會這些之乎者也,你會思考問題,你懂得什麼*蠶到死絲方盡嗎?我說那誰不懂,絲就是相思的思,李商隱這句詩是寫對愛人的相思到死才會結束,並不是現在講的歌頌人民教師的意思。張姐說你知道什麼叫理絲入殘機,何悟不成匹嗎?我說這首《子夜歌》我也讀過,也是雙關語,絲就是相思,匹就是匹配,絲線織不成布匹,暗指有情人不能結合。張姐說看你那德行,好象什麼都知道似的。我說怎麼,難道我理解得不對嗎?張姐說不對不對不對,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這些大學苗子,都是報紙上講的那種“高分低能”。我說張姐這你可錯了,我可不是書呆子,我會洗衣服做飯,擔水劈柴挖菜窖,我以前還打架罵人偷西瓜呢。張姐說對對對,你不是書呆子,你文武全才,又聰明又能幹,你快回家複習去吧,可別耽誤了你考大學。我說張姐你怎麼好象有點生氣了似的?我說錯了什麼嗎?張姐靜了靜,說,沒有,姐跟你開玩笑呢,你真的快回去複習吧,我知道你現在的時間,耽誤不起,要是誤了你考北大,你還不恨我一輩子。我說不會的,那張姐我就回去了,以後有事寫信聯絡吧。
張姐揮揮手轉身就走了,以往都是我先走,她在後面手揮目送的。我也沒多想,轉身也走了。此後半年多,我們都沒有見面。她給我寫過三封信,談她的工作,她的讀書,她的一些思考和幻想。我一向是有信必回的,在回信中隱隱流露出指導和鼓勵的語氣,同時大肆炫耀文筆,也順便算是一種作文訓練。她還冒充我的親戚,到傳達室給我送過一回粽子和一回松子仁兒。我與同學們常常互相亂吃東西的,也就稀裡糊塗分吃掉了。一轉眼,夏去秋來,我收到了北京大學中文系的錄取通知書。臨行前四五天,去學校閒逛,葛大爺突然遞給我一封張姐的簡訊,約我兒童公園見面。我想,也應該跟張姐告個別,就按時去了。
到了約定的地點,卻沒看見張姐,過去都是她先在路邊等著我的。我往四下的樹叢裡尋找,忽然眼睛被矇住了,我忙叫:“哎,張姐,是張姐吧?”她在後面說:“誰是你張姐?叫姐!”我說:“哎,姐,姐。”她說:“連起來,叫姐姐。”我說:“好,姐姐,姐姐。”她說:“再連起來,叫好姐姐。”我說:“好,好姐姐。”她又說:“多叫幾聲。”我又連叫三聲,她才鬆開。
回頭一看,張姐站在綠草地上,穿著一身水紅色連衣裙,乳白色皮涼鞋,頭上籠了一條杏黃色髮帶。我說:“怪不得找不到你,都有點不認識你了。”張姐說:“我冬天好看還是夏天好看?”我其實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我有個本事,對於回答不了的問題,就採取引經據典、胡扯亂拉的辦法敷衍過去,於是我順口說:“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張姐聽了,好象不大高興。於是就談正事。她是自己打電話得知我的錄取訊息的。她問我,給姜哥寫信了麼?我說到北大後再寫。她說,你的理想實現了,感不感謝我呀?我說,應該感謝你,你幫助我複習許多次。她說,不對,你應該感謝我的,不是我幫助你複習,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