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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一聲響動,宣政殿彷彿連空氣都已凝滯了。
十幾個大臣宛如瞬時窒息。
陳祭酒已是撲通一聲拜倒在地,他的呼吸開始加重,額上淅瀝瀝的冒著冷汗。
殿內落針可聞,沒有任何的聲音。
這可怕的寂靜,一分一秒的過去。
陳祭酒頭埋於地,茫然失措。
陛下不許再說了。
假若是如此,那麼後果……極有可能更為嚴重。
四門學已經‘查’出了這麼多劣跡,秦少游已是萬死莫恕,可是陛下卻是不給再說了。
聖皇這是要堅持四門學的革新到底麼?
想到這裡,何止是陳祭酒,許多人不由打了個冷顫。
有人害怕了。
在座的一些人,家族甚至可以追溯到幾百年之前,歷經數代人,無論天子是姓王、姓楊,還是姓李、姓武,他們依舊是把持國器,恩榮出於望外;而這……就是門閥。
其實大家都知道,當今天子不喜歡在座的許多人,可是即便聖皇不喜歡,照樣還是要噓寒問暖,依舊還是要笑顏以對,為何?因為這天下是不可能靠來俊臣這群酷吏來治理的。來俊臣即便再如何得以恩寵,也不過是個酷吏罷了。聖皇除了和門閥治天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
而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門閥壟斷了教育的資源,除了門閥子弟外,這天下絕大多數人大字不識,難道靠一群文盲來治理天下麼?更不必說門閥還壟斷了牛羊、土地、佃農,國計民生,這些都握在他們的手裡。
在座的一些人,心裡清楚陛下任用他們,不是因為陛下喜歡他們,而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也正因為他們對教育以及人才的壟斷才有今日的恩寵。
可是一旦有人可以將他們取而代之呢?
這是不可想象的事,因為一旦聖皇可以選擇,那麼自己的籌碼也就徹底喪失了,接下來會如何?接下來一份聖旨便可讓自己闔族死無葬身之地吧!
聖皇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在四門學革新;而許多人也看清了這一點,所以用盡辦法不讓革新繼續下去。
現在聖皇的舉動似有一意孤行的意思,莫非……
有人身軀一顫,聖皇若是一意孤行,真讓這四門學革新下去,推而廣之,那麼十年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不敢想象。
當一個家族富可敵國,可對於聖皇來說,卻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最後這個家族會有什麼下場呢?
拼了!
有人咬了咬牙,隨即輕輕的咳嗽一聲。
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在陳祭酒耳中卻不啻是某種鼓勵和暗示,陳祭酒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明白自己和秦少游之間根本沒有貴賤之分,其實從一開始,兩個人就是這天下最強大的兩個集團的棋子而已。
陳祭酒沒有選擇,他知道,今日他退出這裡,也必定死無葬身之地,要求生,唯有逆水行舟。
他抬起頭來,道:“陛下,秦少游,賤賈之子也……敗壞朝綱,欺君罔上,因巧言令色,而……”
……
屏風內。
武則天小腿上的血跡未乾,上官婉兒為首,數十個宮娥紛紛嚇得跪倒在地,她們就跪在夜光杯的殘渣上,玻璃的碎片入肉,地上已是被血水浸溼了。
武則天沒有再動,她只是凝神靜聽著。
陳祭酒的侃侃而談沒有結束,這使武則天不由露出了一副好笑的樣子,她在笑什麼?
誰也不敢妄測。
可是陳祭酒還在繼續,他最後說道:“此等誤人子弟,收受財貨,任用私人,敗壞學風,欺君罔上之輩,請陛下嚴懲,以正綱紀!”
沉默……又是沉默。
陳祭酒沒有得到回應。
良久,武則天才淡漠地道:“來,撤了屏風。”
宮娥們如蒙大赦,將屏風撤去,也將帷幔拉了起來。
端坐於龍塌之上的武則天頓時出現在屏外之人的眼前,在她的腳下,一片狼藉。
於是所有人起身作揖:“見過聖人。”
聖皇是正式場合的稱呼,而聖人,則是近臣們親暱的叫法。
武則天擰著臉,沒有回應,只是她站起身來。當她起身的時候,許多人看到她腿上的殷紅,可是這些人,臉色麻木,恍若不覺。
武則天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屏風,她笑了。
這帶著幾分爛漫的笑容,很容易讓人依稀能看到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