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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被割出了,再加幾道也是無所謂的,鮮血淋淋,也有痛的快感。再痛一點吧,不再痛的話,堵悶在心口的,對自己的恨,將會將自己掩沒的……他或許快瘋了吧。
日君微一遲凝,看著四周都是人手,夜語昊已沒有逃路了。當下咬牙道:“為永絕後患,我會殺了你的!”
背靠在大石邊,靜默片刻,夜語昊再次笑了起來。他的整個人都空蕩蕩的了,笑容卻益發清逸絕塵,與先前的晦黯不同,之極輕鬆愉快。清秀的輪廓因為神色的變化,而帶出了媚,一種不可方物,不可形容,當花開極致,廣陵成絕響之時,不屬於凡塵之物將被上天收回之時,所特有的,決絕的媚。
眾人不由自主都進了一步,想到他的千里凝魄,雖有獨孤離塵的解藥,都還是止住了腳步。看不出這三面是人,一面是石的包圍狀態下,他怎麼還笑得出。
“原來,你一直是這般恨我啊……現在,一切都在你們掌握中,我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是嗎?”輕笑著,目光垂下,又掃了煌一眼,千萬種情緒融成死灰。他摘下了腰間的佩飾,在手中晃了晃,隨手拋開。眾人齊齊退後一步,卻發現那只是個普通的玉佩。
“士可殺,不可辱。你們誇我算無遺策。這種狀態下,本不該如此自誇的,但現在,本座該讓你們看看,本座的最後一算……”笑吟吟地往後一仰,看來結實可靠,非人力可撼的巨石就這麼倒了,他連人帶石,一塊兒往著後面被草木隱住的崖底墜去,突然大聲道:“夜語煌,我以一命還你一生不幸,你該……”
“你該……”
聲音只到此,空谷迴音已蕩去了他接下來的話語,天地間飄飄然地,只剩下‘還你一生不幸……’的餘音,嫋嫋不絕,
九天十地間,不斷來回激盪滾動著……
怎麼也沒想到那方巨石竟能被人力翻動,更沒想到這山石之後竟是絕崖。夜語昊就這麼跳下去,眾人措手不及。傾絕的笑容似還在眼前晃動,人影還在眼前說著話的,就這麼幹乾淨淨,利落得沒有第二句話便離去。眾人不能置信,齊齊奔前,難以自制地探頭往下去,不相信他會幹出這種的事來,不相信這後面是有死無生的絕崖——但那茫茫嵐氣,遮住了一切的慧眼、淚眼。
日君的淚已奪眶而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這種反應。他並不曾想殺了夜語昊的。他雖恨著這唯一的弟弟,卻也愛著這唯一的弟弟。他只是受不了他的冷靜,他說那話只是想看他變色,不想看到他這種時候,還能那麼氣定神閒——他就這麼沒有資格讓他變色嗎?!
耳邊若有若無間,似有簫聲悠悠在響,如斷雁之啼西風——莫非是天地亦在與他同悲?日君強忍住淚,忍住這意料之外的反應,看向柳殘夢。柳殘夢早已蹲在地上,細察那巨石倒塌之處。見日君也蹲下來,指著那松裂之處道:“這裡已經被人作過手腳,根基已浮。只要稍用點力就會倒下的。看這挖開的土痕尚新,應是這三四日間的事。”說到這,突然一笑。“帝座……”省起後又改口。“夜語昊果然算無遺策,這次如果不是你們背叛了他,他只消將在下逼近此處,在下便難逃生天。最妙之處是你們全不知情,對在下移到何處都不會有所反應,在下想不上這一當都難……可惜最後卻成了他自己的葬身之處。”說到這,語氣未免也有惋惜之情,對那個才華縱橫當世,無人可及的天下第一人消逝,略覺遺憾。不過這種感情比起天下之路已被掃平大半的興奮之情相比,實是微不足道——昔日軒轅評柳殘夢忘恩善變,字字赤金。
日君瞪著他,話是越聽越剌耳。“你不下去看看?他能布此機關,難道不會在山崖下再布機關?”
“你希望他活著嗎?”柳殘夢笑逐顏開,狠狠挖著日君傷疤上的血。“這是不可能的。這機關你們不知,大約是他一人佈下的。你瞧這山崖地勢險惡,沒武功的人如何上下得來?他若找人來幫忙,則訊息難免為人所知,此機關就失去作用了。”柳殘夢雙手交叉,“你想說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嗎?放心放心。我放心得很。這墜崖非比尋常,便算崖底有機關,範圍也難及遠,沒有極強的求生之念,像他這種功力盡失的人,很難得救。而此點還得感謝你,是你的恨絕了他的生念,就算他下有機關,此時也無顏,無法再活下來。你說,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日君手心微痛,可能是指甲剌破了手心吧。他是恨不得將柳殘夢揍成豬頭,但他突然發現,夜語昊去後,無名教的一切重擔都壓在了他的頭上。他再不能意氣用事,必須想著該如何與柳殘夢及軒轅逸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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