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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了的他卻聽見那一幫僕人中的老媽子用埋怨的口氣對那個女孩子說,同時用厭惡的眼神看他,彷彿看一隻癩皮狗。
他立刻採取了抵抗的態度,敵視地看著那個穿著金絲繡花衫子、向自己走過來的富家小姐。
“你、你願意和我回家裡去嗎?”出乎意料的,那個買他的孩子卻反而用怯生生的表情試探著問,忍不住去看他,但是眼神卻是躲躲閃閃的——是個膽小害羞的毛丫頭呢。
他想,然後,照樣毫不客氣地回答:“不願意。”
“那麼、那麼……”小女孩有些為難地咬著手指頭,困窘地想了想,終於萬分不捨地說,“如果哥哥不高興和雪兒呆一起的話,那麼,你自己走好嗎?你有住的地方嗎?”
他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這個才八九歲大的孩子——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喜愛而可惜的——宛如看著最心愛、卻不得不放手的布偶一樣。
然,自幼看慣了母親厭惡神色的他,心頭卻有了第一次劇烈的震動。
“你不怕嗎?”故意用異色的眼睛緊緊地看著她,他問。
“好漂亮的眼睛啊!”她彷彿第一次注意到一樣,高興地叫了起來,然後盯著他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怯生生地問,“我……我可以碰一下嗎?”
得到允許後,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了雪白的手指,輕輕地摸了摸他的眼皮。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那手指上的暖意。
“小姐,快別碰他!好髒的!——回去老爺又得罵了!”忽然,手被扯開了,老嬤嬤嚴厲的話語傳了過來,“唉,要是夫人還在世就有人管你了!和這些叫花子一起,會被人說沒家教!”
他一震,霍然睜開了眼睛,看了那個嬤嬤一眼——用凌厲兇狠的光。
在對方不由自主地噤聲後,他卻站起了身,來到母親屍身的旁邊,解下她頭上那沾血的海上花,一聲不響地交到了小女孩手上。
然後,蹣跚地走向道路的遠方。
“哥哥……你還回來嗎?”身後,驀然傳來小女孩鼓足勇氣問的話,他終於回頭,站定,露出了十幾年來第一次的微笑——“看著那乾花,什麼時候花開了,我就回來!”
“哎呀!如果能再見到哥哥,可真是做夢一樣呢……”她的臉紅紅的,怯生生地笑著拍手。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海上花——從此,過著海盜生涯的他,卻再也沒有見過它,連同它的主人。
他成了縱橫南海、令所有船隊和旅客聞風喪膽的海王,霸佔著忘不到邊的海域,然,他卻再也沒有見到海上花……他曾經踏上過陸地,為的是尋找那個戴著海上花的小女孩。
然而光陰荏苒,所有的往事逐漸被風塵湮沒,已無跡可尋。
所有能打聽到的訊息,只是她是大名府溫員外的女兒溫吟雪,自幼喪母——而溫家在五年前舉家遷往他鄉,杳無訊息已有近十年。
她如果活著,也有十八歲了罷?早就是該嫁人的年齡了——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他想著,苦笑,看著杯中的波斯葡萄酒出神。
酒裡面映著一藍一黑兩隻眼睛。
藍色的一隻,只能看見過去,而黑色的,只能看見將來。
不祥的眼睛……哈,見鬼去吧——母親若是在,看見他今日的勢力地位,又會怎麼講?
想起母親,他心頭陡然有壓抑的怒火。那個臭婆娘!如果現在她還活著的話,自己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哪怕是自己的母親,只要得罪了他,也決不饒過!
這十幾年來,他也覺得自己是越活越不象一個人了——管束著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群惡畢集的海盜,他已經變的如同野獸一般的殘忍無情。
“王,赤發他一直求我,想求我向王要昨天擄來的那名女子……”
忽然,旁邊有人不識時務地打斷了他的遐想,是船隊的副手颶風。
他一向不喜歡這個人,也許就是因為他的名字——總是讓他想起那死去的父親。然而,颶風在海盜組織中的作用,他是心裡明白的。
他不回答,只哼了一聲:“赤發那個好色的傢伙……”
“反正那個女子王已經用過了,再給別的兄弟也無所謂吧?”颶風倒不象其他兄弟那樣怕老大,只是直言,“何況,王身邊哪缺女人呢?”
提起那個剛擄回來的女子,他只覺得有一團火從體內生起——按照慣例,每次作成一票生意,最美的女子和最珍貴的財帛,都是由他先來享用。昨天那一票油水分外地足,他為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