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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部分裡,又有哪些是時下已經改變了判斷標準的?當然,我更想弄明白的,則是時下〃小資〃的思想感情究竟有了哪些新內涵?這些新內涵真的只要不違反法律法規,就都應該予以肯定嗎?還有沒有需要改造,或者說調整的部分?
記得那是1963 年夏天,繆大姐在消失了好幾年後,又出現在我們那個街區,那時我已經知道,她的被劃定為右派分子,主要一條理由,就是她那回當眾表演了那個啞劇!她衰老了許多,脊背都有些佝僂了,那天她買菜回來,走在衚衕裡,一群孩子朝她嚷罵:〃臭右派!〃有的還撿起石子朝她擲去,她站住,用全身力氣對那些孩子喊:〃我已經摘帽了!摘帽了!〃那些孩子怪叫著散去,她手中的菜籃在喊叫時落在地下,裡頭滾出幾個茄子,其中一個滾到了路經那裡的我的腳下,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拾起那個茄子,送到她面前,於是我們兩個人的眼光有極短暫的接觸,我從她的眼光裡,感受到了一種令我難以拒絕的東西……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近距離接觸,那時我已經過二十歲,而且已經工作,我那時沒跟任何人說,後來世事紛繁,也曾將那感覺雪藏,現在,當我寫這篇文章時,那個夏日衚衕裡的邂逅情景卻濃釅地浮現心頭,我想說,如果在我和繆大姐那短暫的目光接觸裡,我們雙方都感受到並難以抑制、排拒的那個東西,就是小資產階級感情的話,那麼,我將珍惜它,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2003年3月21日 溫榆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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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淡淡的哀愁嗎(1)
那天,與一位白領女士聊天,她職位穩定,收入頗豐,夫君更稱得上〃成功人士〃,早已過上〃一套房子一輛車,一個孩子一條狗〃的優裕生活,而且,她頗得意地告訴我,上面那句概括小康人士的俗語裡的四個〃一〃,於她家而言都已屬於〃前史〃,他們正在著手買第二套更大更好的房子、第二輛小轎車,並且因為他們都是獨生子女,又都是高學歷,根據相關政策也還可生第二胎,目前她已有喜,而寵物,他們也計劃在第二個寶寶會跑動時,增養一隻名貴的斑點犬。我聽了很為她高興。
這位跟我沾親帶故的白領女士,算得打小看著她長大,時光流逝,她猶如小小嫩芽,挺拔為一棵秀麗的白楊。她似乎所有該有的都擁有了。她發現我搖椅邊總放著一本豐子愷漫畫選,隨手翻看,嗤嗤地笑,問她是否覺得有趣?她坦言:〃笑的是您,總抱著這樣的東西懷舊,如今世界都是什麼樣子了,漫畫也不是這麼個畫法啦!〃我知道她和她夫君平時常看的是臺灣的幾位漫畫家的連環畫,那確實跟豐子愷的畫兒完全異趣。時代的變化促成著畫風的更新,但藝術這東西既然是人性的滲出或噴湧,那麼只要人性還是那樣,古典的、老舊的、時過境遷的藝術作品裡,總會有一些把人性某方面表達得準確生動的,也就一定能具有長久而充沛的生命力,能跟新增添的藝術作品一起,成為現世欣賞者多元選擇中穩定的一元。
豐子愷有一幅作品畫的是年輕母親燈下為嬰兒餵奶,一邊翻著本舊書,裡面赫然出現幾枚花瓣,畫題就叫《三年前的花瓣》。白領女士看著還嗤嗤地笑,我就問她:〃你的書裡,能找到舊時的花瓣嗎?〃她搖頭:〃怎麼會有?我的任何一個可以夾東西的物件裡,都沒有花瓣。〃說完,她若有所思,竟破例地似乎凝視起那幅畫兒來了。
後來我們一起喝下午茶。那天她來找我,本是很功利的目的,為的是把我強拉到兩天後的一個名為研討實際是推銷的場合去。沒想到我出了兩本關於建築的書以後,會惹來這類的麻煩。這天儘管我沒能讓她完成使命,她告辭時連說遺憾,但我們的交談還是讓我覺得很有收穫,她也有同樣的表示,但願那是她的真心話。她走後,我在搖椅上閉目搖晃了很久。我不敢說當今的白領一族多是她那樣的情況,她自己倒跟我說她和她夫君都很有代表性,可供我作為〃模特兒〃剖析一番。概言之,他們雖然已經是十足的小資產階級,或者說是十足的中產階級、小康人士,但是,他們的思想感情裡,卻很缺乏傳統小資產階級的那種調式,這是為什麼?
茶話間,我曾問她:〃你可有過淡淡的哀愁?〃頭一遍她甚至沒聽懂,還得我再問,並且把〃淡淡的哀愁〃幾個字的寫法詳細道明。
她真的沒有過那樣的情緒,這跟她的書或任何可夾東西的私人物件裡都從未夾存過花瓣是統一的。她自稱也曾有過失敗的初戀,是她〃快刀斬亂麻〃地跟那個大男孩道了〃拜拜〃,因為她忽然〃清醒〃……那大男孩〃毫無實力〃,後來她終於攫住現在的夫君,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