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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鐘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也該走了。我轉身往市區走去,我知道我要往哪去。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現在,沒有阿瑟陪我了。我有更多時間去想自己的事情了。你知道,要是跟一個朋友在一起,就必須總不停地跟他(她)說話,就算是你沒有什麼可說的,你還是必須找話跟他(她)說,要不然就會讓你覺得對他(她)很冷淡。
但是當你一個人的時候,你就不必一直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你就可以想自己的事。這就像你有一大塊巧克力,都是你的,不必分給別人。
我順原路往回返,在商業街上又看見了斯坦,他還坐在路燈杆子上找他失散多年的狗。
“怎麼樣了,斯坦?”我出於禮貌,跟他打招呼。
“還沒找著,”他說,“還沒有。不過我有一個預感,就在今天,我就能夠找到我的狗。”(我猜想,他每天都會有這種預感)
“你的同伴呢?”他問,“他自己走了?”
“他回去了,”我告訴他,“趕上了最後一趟彩虹。”
“哈,”斯坦說,“我明白了。”他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又開始仔細找他的狗。我們倆的談話好像就這樣突然結束了,所以我繼續走我的路,想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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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好多好多事可想。各種各樣的事情都進入了我的腦海。比如說,“天藍色的彼岸”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裡會有什麼在等著你,你能在那裡看見什麼,恐怕那裡還不是一個很差勁的地方吧。
我沒有注意我腳下的路,我只是讓我的腳不停地走。我的兩隻腳就像一對火車輪子,我就像坐在上面的旅客。
我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大教堂前面的廣場上了,我看看教堂上面的鐘。我和阿瑟離開“另一個世界”到這兒,已經過了好長時間了。現在都下午三點半了。雅丹應該放學了。媽媽也該下班了。爸爸的工作沒有準點,你從來都不知道他幾點回家。他有時夜裡還加班,有時會在家裡泡上一個下午。他喜歡電臺不用坐班的工作,可以在別人上班的時候出去到處溜達。
我腳下沒停,繼續走著。現在所有的學校都放學了。大街上到處是小孩。拿著午餐盒的小孩,揹著書包的小孩,肩上搭著校服的小孩,穿著牛仔褲的小孩。
我那幽靈的喉嚨被哽咽住了。我特別氣憤,特別難過,特別痛苦,立刻就熱淚盈眶。自從我死了以後,我第一次感到我是那麼不平,那麼悲憤,我要大聲叫:“這不對!這不公平!我要再活過來!我只是一個小孩,我不應該死。都怪那個蠢貨卡車司機。我不該死!太不公平了。”
但是我又想,誰又該死呢?那些倒黴的事應該發生在誰身上呢?誰都不該。我想,事情就是那麼發生了,不管你應該不應該。
這真的不公平,我想。我身邊的那些小孩,從我旁邊走過,甚至從我身上穿過。他們又吵又鬧,還一邊走一邊動手,有些人只跟自己的同伴說話,講些笑話,還開別人的玩笑。
我想再活過來。我說不出地想再活過來。我想成為他們中的一個。我以往根本沒把這些當回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兒科”,像踢個球呀,吃個鬆脆餅呀——可我現在多麼懷念它們。
我是多麼妒忌他們。多妒忌他們還活著。我知道他們不是每個人都開心,他們中有人剛打輸了架,正在難過。還有人正在擔心他們的考試,或者他們家裡還有更不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就是嫉妒他們,甚至嫉妒他們的不開心。真的,我就是嫉妒。因為至少他們還活著,我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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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正是阿瑟不想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的原因。這可能就是他臨走時跟我說的“意外”。這也可能發生在你的身上。危險不是來自於別人,而是來自於你自己,是你自己內心當中的危險和喪氣。
我繼續走,去試著忘記他們,不去看所有在我周圍的小孩。我穿過廣場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腳下的小道。但我能聽見踢足球的聲音,我能聽見騎腳踏車的聲音,我能聽見賣冰激凌小販放出的音樂聲,是《雪人》的調子,我能聽見,我能聽見所有人說話的聲音和他們的笑聲,我還能聽見——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我繼續低著頭,沿著石子鋪成的小道走。那條小道在廣場上彎彎曲曲,就像是一條蛇,一直伸向老教堂的後院,最終指向我家門前的那條大路。
聲音漸漸遠去了,賣冰激凌小販的音樂聲也越來越遠了,就像冰激凌自己逐漸融化了一樣。越來越弱的音樂聲,還在到處尋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