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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失曠野》最快更新 [aishu55.cc]
活了二十幾年,江月自認為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她很清楚,她懦弱又自卑,膽小還愛哭。
算起來,她從小到大做過的能與勇敢掛鉤的事情,好像只有兩件。
第一件是向自己暗戀了很久的男生表白,雖然早就知道這次告白會以失敗告終,但她還是勇敢了一次。
第二件事情,就是瞞著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偷偷去外地生活。
大學畢業之後,江月的親朋好友,包括她的父母,都以為她留在了大學所在的城市工作。
他們都不知道,其實畢業典禮結束的當天晚上,江月就收拾好了行李,一個人坐上了開往遠方的火車。
該去哪裡呢?要去哪裡呢?
連江月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想離家近,她討厭身邊的很多人。
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逃離,瘋狂地想要逃掉,逃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她。
既然家不再是家,那隨便去哪裡都無所謂。
如果沒有故鄉,那遠方就不算是他鄉。
生平第一次,買票時不想著目的地在哪裡,只顧著看發車時間合不合適。
火車站的售票大廳裡,江月的目光在電子螢幕前掃過,隨便挑了一個順眼的車次,就掏出了身份證,走到售票視窗前排隊。
周圍的人行色匆匆,江月不慌不忙地拿著車票檢票上車。
她的座位靠窗,沿途的風景一覽無餘,望不到盡頭的寬廣平原,山地間又黑又長的隧道,城市夜晚的燈火,都一一從眼底略過。
為了打法時間,江月拿出手機開始清記憶體。
她刪掉推薦清理的垃圾檔案,刪掉積攢在相簿裡的課件照片,刪掉舍友和同學的各種聯絡方式,退出從初中到大學期間的各種群聊。
總之,不重要的東西和人,要統統清理掉才好。
看著通訊錄裡所剩無幾的聯絡人,江月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天黑了又亮,有人下車也有人上,四周的乘客早就換了一撥又一撥,似乎只有江月還待在她的位置上。
大概是看江月孤身一人,又全程一言不發,期間還有乘務員過來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三十多個小時,江月從始發站坐到終點站,帶著行李箱、編織袋、雙肩包和僅有的幾千塊錢,孤零零地去到了兩千公里以外的地方。
直到下車出站時,江月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人走這麼遠,對她來說是絕對新奇的體驗。
之後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冒險。
江月一個人在全然陌生的城市裡闖蕩,她做過很多種不同的工作,策劃、銷售、電商網站稽核、家教、幼兒教師、文員……每工作一段時間,她就辭掉工作,然後又去到另一個城市,又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不停地從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城市離開,不停地在陌生的兩地之間奔波,不停地尋找,又不停地重新出發,江月企圖以這樣的生活方式來逃離過去、治癒自己。
除了隔三岔五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以及按時轉賬回去,江月幾乎不主動跟家裡人聯絡,就連過年時,她也是藉口要加班,從不回家。
別人闔家團圓的除夕,江月或是躲在出租屋裡不出門,或是獨自去到其他的城市散心,總之,所有的熱鬧與歡欣,全部都是與她無關的。
這些年裡,江月一直漂泊無依,居無定所,她不斷地換工作,換城市生活。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是忙碌且麻木地活著,既自由,又拘束,偶爾開心,也時常難過。
下班無聊的時候,她騎著電瓶車在江邊吹風,夜班結束的凌晨,她路邊攤吃燒烤喝啤酒,零下十幾度的寒冬,她去夜爬泰山,陽光溫和的日子,她到海邊潛水……時間不停地流轉著,每一天都有不一樣的活法,但新收穫的歡喜總是與舊時的悲傷同在。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江月覺得自己成長了不少,她學會了騎電瓶車,也學會了怎麼換燈泡,可以冷靜地和蟑螂、老鼠戰鬥,也可以拖著高燒的軀體獨自去醫院看病。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一遇到困難就哭鼻子的膽小鬼了。
一晃,盛夏過了,秋色漸濃。
偶然的一天,江月想,都過去這麼久了,傷口應該已經癒合了吧?
家鄉街道上的復羽葉欒樹,應該已經掛上了紅色的果子吧?
或許,也是時候